第一章、追兵（2/2）

魏夫人今日忽遭横祸，心中早已乱了方寸。又听张良说得有些道理，也便点了头。

于是，那婢女把着女婴，首先下了马车，然后再回身将魏夫人也搀扶了下来。这时四周漆黑一团，二人模索着，找了一块巨石，藏在后面。

而张良等二人藏好之后，又等了片刻，这才驾车向着西南的岔路上狂奔而去。

张良走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追兵便已经赶到近前，看人数约莫有三百余人，每一个都骑着快马，一手执着刀剑，另一只手举着火把，将路面照得很是明亮。追兵来到岔路口，也不作停留，顺着车辙的痕迹，一路向东南追了下去。

追兵一走，四周又恢复了黑暗。那婢女首先探出头来，四下望了望，见追兵果然都走了，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回身来，便想与魏夫人继续赶路。可魏夫人刚刚站起身来，便又摔倒在地，吓得那婢女急忙上前搀扶。

魏夫人自昨日午时产女，到现在，也只不过七八个时辰，这一夜来又是颠簸，又是惊吓。此时此刻，魏夫人只觉得双腿酸软，两条腿仿佛已不受自己支配，竟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婢女看着心急，又试了几次，却只是徒劳，眼见东方泛白，四周的景物也渐渐显了轮廓。魏夫人将心一横，抓住那婢女的手臂说道。

“绿珠，我……，我怕是走不动了，你快抱着芃芃走。”

绿姝打小与魏夫人一同长大，名虽主仆，实则情同姐妹，一听之下，急得哭了出来。

“夫人，这怎么可以，奴婢走了，您……您可怎么办呢？”

魏夫人惨然一笑。

“绿珠，我便将芃芃托付给你了，从今以后，你便是她的母亲，她……她长大之后，万万不要再让她回到建康。”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绿珠含着泪水，抱着女婴向魏夫人磕了三个头，对天发誓道。

“夫人，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决不会让姑娘受半点委屈。”

魏夫人见绿珠答应先走，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俯身望着襁褓中的女儿，想必是这一夜的惊涛骇浪，早已令她筋疲力尽。此时她呼吸平稳，依旧在酣睡着。想是之前绿姝几次用力搀扶自己的缘故，包裹着女儿的襁褓，已经有些凌乱，露出了女儿雪白左肩，在肩头上还有一块豆粒大小的胎记，呈粉红色，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

魏夫人伸手整理好女儿的襁褓，看着女儿的小脸红润可爱，越看，越是心中不舍。片刻后，终于狠下心来，扭过头去，泪水却已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绿珠辞别了魏夫人，抱着襁褓顺着另一条岔路，一路向西北走了下去。

魏夫人斜倚在巨石之上，一直看着绿珠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整个人似乎都被抽空了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升起，借着晨曦的阳光，四周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魏夫人感觉身上恢复了一些气力，此时天大亮，巨石紧邻官道，再也藏不住人。而在不远处，却有几堆枯草垛，想来是当地百姓留作过冬引火之物。这几堆草垛都有一人多高，正好可以藏身其中。

于是魏夫人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步步挪向那草堆，想到那里再躲上一躲，等再恢复些气力，好去追赶绿珠她们。

魏夫人刚刚走到草垛旁边，远远地，便传来了一阵阵马蹄之声。显然又有一波追兵已经赶到。

魏夫人急忙快走了几步，终于赶在被人发现之前，扑倒在枯草堆上。她心中犹自砰砰乱跳，正想探出头去看看。忽然，草堆之中竟然伸出一只手来，将魏夫人的左腕紧紧捉住。魏夫人大吃一惊，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被那人的另一只手按了回去。

这时，魏夫人终于看清楚那个人的装束，只见他虬髯环目，虎鼻阔口，一身王府侍卫的甲胄，看上去倒十分威猛。想是听到了声响，另外两个草垛之中相继出来两人，也是一般的装扮。

魏夫人心中气苦，虽然早知道自己难以幸免，但事到临头，还是不免心惊，她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