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别离（2/2）

高太医指了指旁边红泥小炉煨着的一瓦罐汤药道：“拿过去喂他喝了！”

简骏早已精疲力尽，他知道无论怎么反抗这药最终还是会被灌下去，与其折腾还不如暂时认命。何况这药还不那么难喝，喝完后待药效起了或许还能睡上片刻。梦里，梦里还能见到她！她还在那里，在桥上和他并肩看着晴空上的那弯明月。

药喝了，药效还没起。老罗收拾完碗筷，临别前怜惜地看了眼他：“七爷忍忍，再忍两日，等老爷回来了，我求老爷接你回去。”

高太医漱了漱口，眯着眼打了会盹。估摸着药效该起了，关上了门净手焚香后，坐到了琴案前：“好了，放下心事，随我的曲去找你的心门，打开它走出去，找回你自己。“

琴声再度响起，眼前的烛火让他越来越恍惚。“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看见了吗？走过去找到它！”

烛火中她隐约走来过了，比以往更清晰地走来了。她站在那里，浑身湿漉漉地，苍白的皮肤上流着鲜红的血。

“小芸——。”他迫切地向她奔了去，铁链却无情的制止了他。

小芸眼含着泪水，无语地摇了摇头，手指了指颈上那道鲜红伤口，无声说道：“我已被杀！”

简骏急切挣扎着，那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不，不昨天你还在。记得吗？记得昨天在桥上，你让我陪着你，我们还在一起看月亮。”

小芸又摇了摇头，比划着说道：“保重！”

眼见她转身要去，简骏猛然一挣，只听“咔嗒”一声那肩膀尽然被挣扎脱了臼，简骏却像是毫无知觉：“我错了，明知道会春桥会有危险，我却没来阻止你。我错了，我不该离开将军府，让你找不到我。我错了，我没能保护你。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回来吧！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不要离开我！”

眼见那条胳膊就要被他扯废，小芸迟疑了一下，转过身走了过来，手轻轻地抚摸过他的脸颊温柔地注视着他。“记得送我！”她在他耳边轻语道。

就在她毅然转身之时间，铁链将她套了过去，他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不，芸儿记得吗？我们就要成亲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至此一生，只此一人，相伴白首，至死无悔。如果你要走，我便随你去。我不会食言！”

“谁为我报仇？”他隐约听到了她的心跳，闻到了她的气息，耳边传来她的低语:“为我报仇！你且珍重！”他眼前突然一黑，知觉顿失！

再醒来时，大夫依旧在弹着那首曲子，一如过去的摸样。

“找到她了吗？”大夫问道。

胳膊阵阵作痛，似乎是真的一样。“我的胳膊！”

“啊！七爷梦见了什么？”大夫停下曲，解开了铁链。他抽出根带子系住了他的胳膊，猛然一拉将胳膊回了位，随手用那带子将他的手固定了。

“我看见她了，她就在那里，你没看见？”

“她是谁？是真还是幻？七爷你能分清吗？”

大夫递过干的汗巾，他伸手接了过来将那一脸的汗水、泪水拭去：“我不知道。我——”简骏仍记起她的话道：“她让我去送她！送到哪里去？”

大夫沉默片刻：“如若你说的她是邵小姐，那么明日是她出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