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事（2/2）

夏万年的事业做得很成功，可是，对于妻子和儿子，他似乎一直很失败。直到十年前事业开始稳步上升后，他才分出一些精力给家庭。可是唯一还留在家里的儿子却对自己充满怨恨，甚至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他想起有一天晚上回家，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清醒着回家的夜晚，他听到儿子房间里传来吉他的声音，他有些生气，那个时候夏北已经上高二了，他虽然从来不知道他的学习成绩如何，但是对于他利用本该学习的时间玩吉他，非常不悦。他没有心情敲门，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夏北，你怎么不学习在玩吉他。”他没有控制自己的嗓门，吼声震动着夏北的耳膜。他本来是想以父亲的身份引导儿子做正确的事情，尽一点儿父亲的义务，可是却从来没有用对过方式。他的基因里似乎没有温柔这个字眼，越是对待亲近的人越是表现的易怒。

夏北面无表情，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就像周围只有空气一般，继续拨弄着手里的宝贝吉他。

他胸口的愤怒之火一下被点燃。他讨厌看到儿子厌倦自己的神态和这种对待自己的方式。从夏北上初中开始，他似乎每一天都在变化。以前还会奔到自己身边，渴求从来没得到过的父爱的小男孩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自己的提问和关怀，他已没有任何反应。每天就是关上房门，独自在卧室摆弄吉他。他事业还不稳定的时候，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他，更没有下功夫改善父子关系，结果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远。现在，看着眼前越来越成熟、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的儿子直接无视自己，心态糟糕到了极点。这几年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和冷漠一下子将他的理智碾得粉碎。

他走到夏北身边，一把抓起吉他的琴颈，将吉他从毫无防备的夏北怀里抽走，用力摔在了地上。巨大的木头断裂的声音响彻房间，琴头和琴体断成两截，音孔附近布满裂缝。夏北一瞬间呆住了，不仅因为心爱的吉他彻底坏掉，更因为父亲的愤怒让他吃惊。

夏万年也被自己不理智的举动吓了一跳，愤怒和激动的情绪使他的双手不自觉的发抖。这把吉他是初中时候夏北拿零用钱自己买的，已经陪伴他很多年了，他知道儿子有多么珍惜这把吉他。可他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夏北的房间。

现在想起来他心里似乎有些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他是不是可以改变自己的方式，更加温和的靠近儿子，那么现在两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的关系。他始终不知道那天他离开房间后夏北的心有多凉。那天他离开后，夏北愣了好一会儿，才弯腰从地上捡起彻底坏掉的吉他。他想怒吼，想摔东西，想冲到父亲房间去理论，去大闹。可是他没有，他已经太久没有在父亲面前表露过任何情绪了，他在他面前就像一句行走的尸体，没有感情，不想说话。他最后一次抚摸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吉他，将琴板上长时间练习留下的小痕迹印在心底。然后把断裂的吉他收到琴盒里，将琴盒塞到了床下。他早已对父亲不抱有任何幻想，但是这次他还是感到了撕心裂肺般的伤心，他对父爱的渴望随着断裂的吉他彻底破碎，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想听到他说话，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坐在客厅里的夏北，好好的心情被这一通恼人的电话完全破坏。五脏六腑中，痛苦和愤怒缠绕发作，好像一株盘根错节的老藤，将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勒的生疼，让他感觉快要窒息。刚才平静下来的肠胃里，浓浓的酒精又开始作祟，胃里好像被人生拉硬扯一般疼痛。他感觉胃里的食物争先恐后的往上返，忍不住冲到卫生间，将胃里所有的食物和液体都吐了出来。生理性反应导致他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他用力的洗了一把脸，漱完口，走出卫生间，这下觉得反而舒服多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熟睡的林默，呼吸平稳且均匀。他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撩到一边，然后不动声色的走出卧室。坐到沙发上，他又想起刚才的通话，“他还是那样，从来没有给过我亲情，却一直想操控我的人生，我决不允许他破坏我的幸福，绝不！”夏北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