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补) 罗刹之地32（2/2）

“那就更要令牌了，皇宫里的规矩，你们不知道？”士兵怀疑的瞅着两人，看得水枫发怵，连回答都忘记了。

雕乐离暗惊，立即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可是这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会不知道呢…”说着，还拿着水草的手慢慢往后伸，口中默念几声：土木水火金，以木跟金之名，听我命令，变出来！

后头水草忽然一瞬浅浅的光芒闪过，变出了一串各种各样的令牌。

可能是看到她嘴在动，那两个士兵长矛一挥，大声问道：“你嘴里头念叨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士兵大哥你说的令牌到底是那一块…”说着，把后头那一大捧的令牌拿了出来，佯装苦恼。

那两个士兵一下子呆住，旁边的水枫已经石化。

“这么多！”一见那各种花纹，各种类型都有的令牌之后，一士兵立马惊呼。

雕乐离一笑，道：“这不是最近女王派我办的事情多嘛！唉，当个红人还真是累啊…”边说着，边暗地里探着那些个士兵的眼神与表情。

见着他们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心中不免的高兴。

“算了算了，这样的令牌有吗？”一士兵不想跟着耗下去了，拿出一块椭圆形的通体金黄，钿刻楷书‘令’字的令牌。

雕乐离暗笑，套出来了吧，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一副矜傲的表情道：“自然是有，这块是吧！”说着，手往腰后一抹，用一捧令牌化作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拿了出来。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只能退几步，赔笑道：“是我们有眼无珠，两位侍女姐姐，请吧。”

雕乐离冷哼一声，扯着还在石化的水枫，游了过去，风水轮流转，这不，转过来了吧！

“你你你是怎么办到的！”水枫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只见雕乐离手中发着光芒，光芒散去了之后，竟是几根软塌塌的海草，得意的一挑眉：“至于怎么做的嘛…”手握住海草一收，才道：“这是个秘密！”

水枫抽了抽眉角，转过头，不见眼中情绪。

只是进来之后，他们便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带个士兵指路，因为里头安静得连尾鱼都没有。

二人几乎是绕过半个院邸，这才略略听见有细碎的声音。

水枫双手握着，眼中惊疑不定，讪讪道：“你去吧。”

雕乐离偏过头，见着他这般模样，惑然道：“怎么？”

水枫抿着唇，像是勉强似的笑道：“莫泠是分开我与温婉的人，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头算是我的仇人。我不想见她。”

雕乐离表示理解，于是也摆摆手，让他随意游逛去了，而她自己则游近了那边，近了那细碎的音响。

随着距离的近来，雕乐离越发听得清楚了，隐隐约约的像什么水声，淅淅沥沥的。

见着眼前横着一扇红色的木门，没有犹豫，她直接一把推开，游了进去，里头摆设极其简单，一眼过去，那边的座椅上坐着个人，银白的盔甲在水中闪着耀眼的明光，极像黎明时分的明月。

淡淡的光，却蕴含着浓郁的情。

一头的青丝极其简单的被简易的发冠束住，却是晕染出几分不能言表于口的潇落与怅然，房内染着淡淡的酒味。

莫泠执着一壶的酒往自己受了伤的手上倒去，那伤口外边处被酒炙出了浮白，清晰得就像红霞天的一抹沉沉的雾霭白云。

雕乐离推开门之后的光亮一下子映射到莫泠苍白而坚毅的脸上。

莫泠被明光一刺，眼眸微眯，转过头从一片白光中看见雕乐离之后，泛白的嘴唇抿着，眼中竟是扬起淡淡的杀气。

“没有我的命令竟敢私闯将军府邸，给你机会，自刎谢罪！”

莫泠一眼看过便知道她非将军府的人，就是直接要人自杀，有点小残暴。

雕乐离修长如玉的手指搭上脖颈处，细细的抚摸着脖子边泛起的小小的褶皱，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慢慢的寻到一处破绽，直接撕下附着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墨黑的眸子染着浅浅的笑意，唇瓣微微掀起道：“莫将军。”

熟悉的人与音让莫泠不由得正视起眼前的人，眸中的杀气倒是消散了，但却还是疏离的说道：“雕小姐。”

“莫将军好记性。”雕乐离唇际露出淡淡的浅笑，却惹得莫泠警惕心更甚。

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与这个雕小姐有交情了，除了她救过她一命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雕小姐有话不妨直说。”莫泠同雕乐离一样都不是特别喜欢转弯抹角的人，性子极直。

“我们合作。”雕乐离扣着手，人皮面具在她手中发着细碎的吱嘎声。

莫泠投来疑惑的眼神让雕乐离一笑，缓缓游过去立在她面前，道：“淮赦是海蛇，淮安杀你是奉淮赦的命令，是为了你手中的兵权对吧！”

莫泠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她，声线平稳却隐隐的泛寒：“你知道？”

“恩。我还知道鲛人与海蛇是世代的敌人，二者不可共存于罗刹。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如今的罗刹女王是被淮赦挟持着对吧。”

莫泠无言以对，许久才道：“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雕乐离知道这是莫泠的答案，默然合作，于是笑道：“小事，一切结束之后，让我们离开。”

“只是这样？”莫泠似乎很是惊讶，但见着眼前女孩的笑颜之后倒也慢慢的沉静下来，她忽然有一种什么都是对的感觉。

“对，只是这样。”雕乐离点了点头，复又道：“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莫泠沉了沉眼睛，轻轻的偏过头，发丝末梢处散在脖颈处，缓缓道：“保护女王。拿到淮赦手中的西字令。”

“西字令？”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过。

莫泠点头：“是，西字令。鲛人族共有三枚军令，分为东，西，中三字令。自开国以来，三字令分于文，武首大臣各一枚，鲛人王永执中字令。东字令在我这，而西字令在淮赦那边。三枚字令可以号令三军，鲛人三军只认令，不认人。淮赦想要杀我为的就是我手中的东字令。”

“所以我们要取得他手中的西字令，夺走他手中掌握的军权是吧。”雕乐离说着，眼睛不由的瞥向她手上那抹触目惊心的浮白。

一层又一层的由外直向内处的深色，极其令人骇然。

“是。女王的他不能动，所以他只能把主意打到我这边来。”莫泠没有注意到她的眼光，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那好。这事我们去想办法。”雕乐离忽然顿住，又复小心翼翼的道：“你的伤口…”

莫泠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受伤的那只手失措的往自己身后掩了掩：“没事。”

“你是打算用酒消毒还是打算自虐！”雕乐离自来熟的调侃着，眼睛却在房内一溜烟望去，瞥见一书架上一格置放着个医药箱子，这才借水力游去，提下箱子。

“既然是合作伙伴，好歹你也该公平一点，拖着个病体来，真的是诚意么。”边说着，边打开医药箱子，里头摆放整齐的各色药物极为齐全，简直可以算是个百宝箱。

“手！”雕乐离瞟了一眼还措措不安的人，见莫泠似乎要出口拒绝的样子，又补充一句：“不要说话，你最好保持沉默。”这让莫泠方才刚想溢出喉咙的字一下子又咽了回去。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像小暖的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威严感，却又不像，哪里不对呢？

还在她胡乱的想着的时候，雕乐离已经将她的伤口处理好了，手法熟练。

“话说你活到现在，大概都是我娘亲那代的人了，怎么还不懂怎么照顾自己。”雕乐离收拾着医药箱子里头的药品，顺口说道。

莫泠闻言，方才还在沉思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下去，喃喃着：“因为有她。”

“啊？你说什么？”瓷制的药瓶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盖过了莫泠小声的呢喃，使得雕乐离一下没听清。

莫泠沉下眼睛，不多言语，沉寂了下来。

房内只余下黎明的明光透过门窗投落朵朵，跳跃着，就如同一尾尾欢乐的鱼儿，跳跃着。

临走时，雕乐离伏在莫泠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才又套上那张假面孔，与前来寻她的水枫一起离开了将军府邸。

离开了之后，水枫仰过面，舒了口气：“那地方待的我实在压抑，连条鱼都没有，就连那地上的海草都是半死不活的，可闷死我了。”

听着水枫吐着苦水，雕乐离忍俊不禁，摇摇头道：“我们去那是有正事，谁让你去找海草玩儿了。”

水枫轻哼一声道：“我当然知道有正事，怎么样？”

雕乐离得意挑眉：“成功了。”

待两人回到半角殿之后与其余三人一道商量起怎么拿到淮赦手中的西字令，殷火瞥到角落那头昏睡的淮安时，突然有了主意。

“我们可以找个人扮作淮安进丞相府，然后伺机拿到西字令。”

巫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好主意。”

雕乐离自己也觉得可行，于是便说道：“那就这么办，可是如果我们拿到了，淮赦一发现不见不就很容易暴露。”

“不是还有你吗！你可以折条海草带进去，变个假令牌啊！”

“水枫，听你这么说，那就是还要乐乐去咯！她才刚回来，你…”殷火一听就急了，这人刚刚回来，不会又要去吧！

“刚回来怎么了，我也刚回来，不是又要去。总比某人好，从早到晚一直待在这里，有时间说这些话不如出去带路啊！”水枫也不甘示弱，瞪了殷火一眼讥讽道。

“你这说的是我们三个咯！我不想和你吵，只要这回事情结束之后，最好是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的才好。”殷火强压下火气，她现在不能和这条鱼急，等一切结束再算账。

“好了。既然这样的话，水枫你画个图纸，将路线告诉我们就可以了。这回殷火跟我去。”雕乐离皱了皱眉，待硝烟平息了几分之后才开口说道。

水枫神情扭捏了几下，最后别扭的开口说道：“别了。画图太麻烦了，还徒惹旁人生疑，还是我跟着吧。”

雕乐离唇角微勾，却很快的敛起来，淡淡道：“那好。”

巫淇笑眯眯的点点头，忽然脖子一滞，失口喊道：“你们三个！那不就剩下我和那个又瞎又哑的了！”

雕乐离危险的眯了眯眼，抿着唇轻轻吐出几个字道：“你说什么？”

巫淇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细声的喃喃着：“没错啊！虽然是个正常人，但跟不正常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闭嘴！”雕乐离忽然冷冷的扫了一眼巫淇，一双墨色的水眸忽然微微的发出赤红的光，脸上像罩着碎利的寒冰。

巫淇如置冰窖，连连摆手，闭紧嘴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渐渐平静下来的雕乐离恢复了常态，双目炯炯有神，面色柔和，不像方才那般寒冰一样的脸色。

易安睿虽说看不见什么，但耳朵却是完好，从外界的骚动也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但如今的他却没有半点被意中人关心的那种喜悦，反而是满满的忧虑。

这个大陆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络到赋束他们，上次从乐乐身上取出来的记忆珠已经归位，记忆的逐渐恢复，带着那一世所有的痛苦慢慢的降临。

临到最后，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了不让旁人发觉他异样的情绪，易安睿立起身，寻着声音游过去，掺和进几人之间，掩饰住自己眼底的烦乱，犹豫了几分之后只吐出两个字：“小心。”

雕乐离眸光微动，轻轻的点点头，意识到自己道动作他根本看不见之后才安慰似的说道：“没事的，放心吧。”

可雕乐离根本不知道易安睿担心道根本不是这个。

暴风雨之前的海面，平静而美好，有谁会知道，海面越平静，随后到来的灾难破坏性就会越强。

与雕乐离一样的，其余人根本不知道易安睿的心思，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能觉得他们在虐单身汪。

那伤得很彻底！

三人凭着雕乐离化着的淮安的脸在皇宫里一路畅通无阻，就连进丞相府都不用那什劳子令牌了，这一刚进丞相府，便有个侍女游来，对着雕乐离恭敬的说道：“安护卫，主子让您去书房。”

“知道了，走吧。”雕乐离向跟在她后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扮做侍女的两人便遁入一行鱼贯而来的侍女堆里，分头散去。

看着两人平安离去，雕乐离自松了口气，这才开始仔细观览两边，记着路线。

一般来讲，这些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一般都会放在书房里吧。

“安护卫，怎么这回这般晚回，主子等得都有些着急了。”侍女被一边的带刺海木枝勾住衣袖，露出左手手腕，隐隐约约的雕乐离似乎看见了一圈乌黑的什么东西。

像是个什么图案，盘曲折叠着。

只是侍女很快的除掉了海木枝，见雕乐离不回话，则又出声询问了一遍。

这个侍女唤淮赦为主子，都不叫官名，难不成是淮赦的人？

难保不会是什么的问话确认什么的，雕乐离并没有回答，反而是冷冷的扫了那侍女一眼。

那侍女被她一眼这么扫过，垂下头不敢出声，只顾行着路。

游到刚刚那侍女被海木枝勾住的地方，雕乐离伸手便折下了一段，侍女也只当是淮安护卫怕被海木枝勾到罢了，没有多问，只是顺着眼。

见如今这情景，雕乐离便知道是自己对了，没令人起疑心那便是成功。

雕乐离一路甚少言语，不知那个淮安平日性格是怎么个样子的，如果贸然说话的话露出了破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那奇怪的图案…

眼睛余光瞥见一群粉衣鲛人侍女捧着钵盅杯盘等物嬉笑游来，雕乐离故意游慢几步，待那边的几个侍女游近了来，将地上石子用力一踢，让排头的一个捧着杯盏的侍女尾巴吃痛，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因为有第一个侍女当绊脚石，后边的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个个倒。

一阵粉尘过后，地上一团的粉红色，杯钵盏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雕乐离心里为地上那些碎了的华美器皿超度，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让第一个摔了而已，没打算玩一个这么大的坑。

“大胆，这些可都是主子让置办的东西，你们全都摔碎了，该怎么复命！”原先领着雕乐离的侍女见到此，好一通斥责。

被斥责的侍女倒作一堆，却都不敢吭声，即使有的现在手掌正被瓷器碎片扎着也不敢移动半分，任凭鲜血不停的外流着。

雕乐离不动声色，略略的直着唇线，皱着眉头，冷冷的直视着前方，眼睛余光却不时道扫过地上人的左手手腕之上。

她方才听那个侍女对底下这些侍女都称呼淮赦为主子，那这些侍女都是淮赦的人咯！

果然，有几个侍女凌乱的衣袖摆口都显出了同样的图案

乌黑而细长，有个类似于三角形的图样，盘曲着，耸起一条同样细长的东西，那图案…

联系起水枫说的海蛇，雕乐离眼睛忽的一闪，那图案是蛇！

蛇身细长，蛇头呈三角形，并且，蛇在觅食时常会耸起自己的蛇身上边部分，让自己可以看到的视野更为广泛。

想清楚这个，雕乐离忽然觉得一阵的恶寒，身陷蛇窝，前后左右都是蛇，能不恶寒吗？

实在不愿许久在此处纠缠，于是便冷声说道：“这些你随后处理，我还有要事禀告主人，还是速速前去为妙。”

那侍女听了，忙点头称是，恶狠的瞪了底下的侍女几眼骂道：“贱蹄子，还不自拔三片鳞片谢罪！”

侍女个个垂泪，却不敢不遵从命令，只得全部化出蛇下身，用手拔了三枚白色蛇鳞。

每拔一片，便有一股血浆喷出，溅落在地，待全部完成之后，白色的蛇鳞已经堆作了一方晶莹的小山，浓腥的蛇血也早已染红了这一片白沙。

看到雕乐离都觉得自己喉头发堵，特别是看到那些因为吃痛而卷曲缠绕在一起的各色蛇尾，花花绿绿的，更是平添恶心感。

直到已经离开了很远，却还可以听见那些侍女痛苦的惨叫声，声声含血，清晰不绝，似乎要刺破千丈深海，直逼苍穹。

却见来来往往的侍女脸色毫无变化，连一点不自然都瞧不见。

忽然回忆起水枫说过的话，海蛇一族之人连族人都不可能存一点仁善之心，更不要提别的种族了。

果真是不折不扣的狠毒之族，蛇族冷血，不管是陆地上的也好，还是水中的也好，一样的冷血肮脏，全无感情之说。

说至此，雕乐离再看那领路的侍女的时候，眼神冷得刺骨入髓，含着尖刺，顶着利剑。

那侍女便是在脊背骨生寒的状况下硬是称到了书房外，连句话都没说便苍白着脸退得飞快。

雕乐离调了几下声音，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淮安的声音，伸手扣了扣门外的铜柄手：“主子，淮安求见。”

门柄手撞击着木门发出沉闷而诡异的声响，和着雕乐离的声音响过周边。

流水浅浅潺潺，透着从外界传来的光线流泻于木门之上，滑出斑驳的痕迹，混着水中的腥味。

她怎么觉得这地方不像蛇窟，更像凶宅！

雕乐离的话没人回应，她便轻轻的推开一小条缝隙，借着光线察看里头，三转之后发觉里头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

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种良机怎么能失去！

雕乐离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躲进书房里头，掩上了木门。

里头沉暗着，好在如今日头极高，光线还是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