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相依为命（2/2）

锦衣公子看过，冷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本就是误会一场，这柄折扇不如送给公子做赔礼如何，公子且放过我们”

杜云亭忽然从包袱里掏出一柄折扇递了上去，嘴边赔笑，与适才的口出狂言简直判若两人。

本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富家公子根本不屑一顾，可偏那扇面上的花鸟图画的极好，最后他言语敲打了杜云亭几句后带着扇子和家丁走了。

杜云亭瞧着锦衣公子跋扈的背影，忽然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眸光却有些深。

“走吧，回家喽”她重新拉过杜拾儿与小帘的手，语气懒散轻快，似乎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影响了心情。

日头西斜，街上行人稀疏，杜云亭左右手各牵一个朝西门口而去，路上她漫不经心的问杜拾儿字写的那般好，可是跟谁学过。

杜拾儿说他只是瞧着那些纸笔熟悉，便去写，没想过会写好。

杜云亭又漫不经心的问他可记得一个穿青衣戴斗笠的人。

不过是随口一问，其实杜拾儿趴在小摊上抄诗的时候她就在想，他兴许跟大盗真没什么关系。

一个大盗，怎会养出那样气质的孩子，温和，纯净，不谙世事，偏偏身上又藏着一股沉静的从容，时不时的透出来。

如今一问，也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

杜拾儿认真想了半天，摇头。

杜云亭笑着伸手在他白净的小脸是使劲儿捏了捏。

杜拾儿没有反抗，表情却很是莫名其妙。

西城门口，等着的赵把式在见到杜拾儿时很是惊讶，小帘便告诉他杜拾儿是杜云亭的堂弟，往后要和杜云亭一起生活了。

赵把式一听直夸杜云亭还算有良心。

杜云亭懒于搭理他，干笑了几声。

“你这堂哥还是很关心你的，差我送你走那日傍晚，愣是在篱笆口等到了我的马车，专门询问我将你放在了何处”

赵把式忽然开口，语罢还长辈一般摸了摸杜拾儿的脑袋。

杜拾儿楞了一下，抬头去看杜云亭，只见她正面色古怪的瞪着赵把式。

“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儿，谁关心你了”

杜云亭扶正杜拾儿的脑袋，迅速跳上了马车。

赵把式搔了搔脑袋，心想他没说错啊。

将杜拾儿送走那日傍晚，他赶车回来确实在篱笆口遇到了杜云亭。

她也确实询问过他将人送到了何处，听他说人到了青云镇就下车了，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的。

他原本还想跟她说上几句闲话，可见她兴趣缺缺，低眉溜眼的丧气，他便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杜云亭跳上马车，心里却在想，她何止是有良心，简直就是大善人。

还有谁关心他，那日她不过是吃饱了撑的消食恰好溜达到了篱笆口而已。

回去的路上杜云亭闭眼假寐，让杜拾儿与小帘一边玩，别打扰她。

小帘哪里是个听话的，叽叽喳喳的将村里的闲话与杜拾儿说个不停。

“小帘你安静些，吵的我脑子疼”

“云亭哥哥欺软怕硬”小帘瞪着乌溜溜的眼睛争辩。

“哦，此话怎讲”杜云亭忽然来了兴致。

“云亭哥哥适才在街上被欺负辱骂了，不敢还嘴，反而还送了那公子折扇，如今只会欺负我”

杜云亭懒散的掀了掀眼皮“他跋扈无礼，我自然要送他些“回礼”才能衬出我的礼貌。

九岁的小帘显然明白不了杜云亭的逻辑，但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二人说话的时候，杜拾儿女娃儿一般恬静的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表情有些紧张。

杜云亭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也并不在意，反而想逗逗他。

“拾儿呀，若是日后你家人来寻你，你可会跟他们走”

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杜拾儿却憋红了脸。

他好像认真思考过了也没得出个答案，最后急的坐立难安，连眼睛都不敢往杜云亭那边看了。

“怎么，你不走还准备将来赖着我一辈子啊”

杜云亭靠回车框，继续闭眼假寐，语气随意，表情嫌弃。

杜拾儿脸憋得更红，他张嘴想说话，可看着杜云亭闭着眼风轻云淡的脸，最后都化作一个淡淡的哦字。

回到家，已是残阳似血，王桂花知道杜云亭带回了杜拾儿，喜上眉梢，直夸杜云亭是个好后生，将来必有福报。

杜云亭暗搓搓的想福报就算了，别倒霉就行了。

至此，杜云亭开始了与她嘴里的“孽缘”杜拾儿开始在半河村生活。

她先是为杜拾儿单独搭了一个床，再是动手将她的旧衣服改了改给他穿。

某一日，杜拾儿看着自己的“小床”问杜云亭明明有一张大床，为什么他不能跟她睡在一处。

杜云亭捏着他的脸说自己睡觉不踏实，跟她睡有被一脚踢下床的风险。

杜拾儿哦了一声，乖乖躺回了自己的小床。

杜云亭收拾完房间过去关窗时杜拾儿已经睡着了，乌黑的睫毛静谧的垂着，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温和无害。

杜云亭脑中忽然闪过一抹小小的身影，随即一阵恍惚，在小床前蹲了下去。

“若怀”

她叫出了一个名字，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对杜拾儿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家若怀，若是还活着，今年也正好九岁，肯定也和你长得一样讨喜”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杜云亭身上透着几分与平日里没心没肺截然不同的孤寂。

少年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日后我二人闯荡江湖相依为命可好”。

杜拾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了杜云亭的身影。

烛火已熄，只余满室月光斑驳。

门外夜风轻吟，九岁少年眼里有些东西比月光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