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4 未命名（2/2）

池皇后眉间一点红印，有小指头尖大小。据说当年，太后于宴上见到六岁的池皇后时，便多有赞许。只是池皇后年纪尚小，便许了四皇子。而太子妃，则是文姐姐。

“听说昨天。”池皇后放下小镜，抬起头望着铜镜，“陛下在永宁宫过夜了？”

“嗯。”晴之有些害羞，“是的。”

“哼。”铜镜里，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居高临下的笑意，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看你神色不错。”

“我……”晴之紧张地转动着眼球，瞥到窗外不进来的光根本照不到自己，低下了头小声喃喃，“我没有。”

“今早晨，你与来请安的众人相比，是瞧着还不错的。”池皇后拿起花茶杯。

“殿下……”晴之料到也没料到，自己又要挨一顿无名火。这些日子，池皇后乱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我没有怪你。”池皇后慢斯条理的漱了漱口，将茶吐了出来，“这话讲出来，连我都难信服。”

怪我什么呢，晴之心中苦笑。宫婢们似早已习惯了这些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进进出出在忙碌各自的东西，有些则在用余光偷偷看向二人，生怕波及了自己。

“只是，能怎么办呢。”池皇后叹气，“我确时日无多。”

“今日我醒的极早，或说我昨夜根本未睡着。”池皇后垂下眼眸，枪炮一字一句的从她嘴里弹出，看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病中我消瘦了许多，但今日竟重得起不来，还得是她们几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我扶了起来。”

“你们几个收拾完了便下去吧，我与晴之单独待会。”池皇后甩了甩手，众人迅速撤了出去，留下了一位姑姑在外屋候着。

“你一直这样不作声，像我在欺负你似的。”池皇后转过身瞧着晴之说道。

“皇后教训的在理，晴之洗耳恭听不曾语言。”晴之早已习惯了。谁人病久了，都会觉得事不顺心，乱发脾气，从前在徐府时，娘在病中就是这般。晴之只当是这般若是能让皇后发泄一下心火也好。

“我都是知道的。你与他与她们都是一般，早已厌烦了我，只是碍着我的身份，碍着你们的名声才一直忍着的，你们心上的嫌弃我都是听得到的。”

“你虽然一直不说话，但是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是知道的。”池皇后双眼空洞的朝着窗外看去，沉默了好一会才吐出了几个字儿轻不可闻：

“真是同人不同命。”

晴之耐着性子听池皇后念叨着，她时而笑时而哭，红红的眼眶和憔悴的面容似乎比言语更让人心疼。晴之觉得胸闷，她不知该将这些事怪到谁身上。殿下生病究竟是谁的错，是自己的错吗？实在想不出什么，她索性低下头温顺的接下如暴雨一般倾泻的哀怨。

“……若是早些死了便罢了。”池皇后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甚至说着说着还要歇一歇，“何苦让我这般熬着……”

“殿下，陛下传家宴了。”听到这句，晴之松了口气。

池皇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语气中充满了疲倦，“进来吧。”

晴之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习惯性的保持沉默，看起来十分乖顺。池皇后看着晴之，眼中复杂的情感突然溢出，她皱了皱眉头，将头偏到另一边去。

徐丽妃的家宴由池皇后亲自主持，操办在坤宁宫。

消息似有预谋般，家宴开始前才在后宫中爆炸地四散传开。众人心下皆有了计较，这边厢宫婢们闲聊着“听来”的消息。那边厢池皇后与晴之一行人出了内殿，朝宴客厅去了。

阳光如晴之刚入宫那日一般，但心情不同，宫墙瞧着也没那么陌生了。晴之搀扶皇后走在前，皇子与公主则在后面由奶娘与姑姑抱着，身后跟了十二位宫婢，四位内官。一路无话，前面便是宴客厅了。

厅外门上挂着牌匾，上雕着瑶池仙境，看着有些时候了，这是晴之第一次知道坤宁宫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院中栽着玉堂富贵，还有新开的娇客黄菊球，一簇一团聚在一起，被风儿撩拨得花枝一颤一颤的。

皇后轻咳了两声，身后两个宫婢走上前来守着这门，一行人才进了内门。

内院中立着一块怪石，上用草书写着迎仙台三个字。迎仙石旁还有浅浅的池水，里面养着几只锦鲤，在水边的矮亭中观赏正合适。小径沿着墙一路朝西走去，铺满了墙面的爬山虎墨绿色一大片，这里的景致与外面光秃秃的宫墙对比强烈，果真仿佛入了仙境。

又走了一会，远远地瞧见门边上有两盆活树根雕，翠生生的叶儿伶仃挂在枝杈上别有风味，有几个玉雕小人坐在上。门左边的是仙女瑶台祝寿，门右边是凤还朝百花开。走近了才发现，那花盆竟是一整块赤色碧玺挖空凿制而成的。西南陲地挖来的紫土规规矩矩的蹲在花盆里，被人拿圆润的鹅卵石精心准备铺盖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小小一块边角。

壁上雕着鲤儿荷间嬉戏，进门后立就能瞧见荷花了，被养在一件烟色的水缸里。

荷清香味自外厅由内而外扩散，刚到门口便被这香味先迎了。行至此，晴之心下大赞，转头瞧了眼，见池皇后似也被这番景致抒怀，眉头舒展了许多。

入座后，晴之一感激地看着池皇后，正预开口却瞧见她正失神望着小皇子，而小皇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出神望着门口，连小公主的唤声都未听到。这么小的脑袋瓜竟然也装满了想法，晴之宠溺一笑。理了理衣裳，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