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2/2）

张慧如如今还不明白王妃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当是她嘱咐自己学习先皇后贤良，于是往后十几年的岁月里，她都谨记王妃的嘱咐，做一个贤德服众的皇后，做一个贴心安分的妻子。

可是时间让她渐渐明白，当初王妃这番嘱咐不过是在变相告诉她，要栓牢了陛下的心，至少要让陛下记得她的好，记得她还是他的发妻，别让陛下辜负了她，也别辜负了天下人的期望。

她是皇后，更是天下人对陛下的一个约束，若是陛下在她这里过了界，那天下人就可以指责他。

可她终究没有活成先皇后的样子，不是她不够贤良，而是命运，命运注定了她和天子的结局，她陷在其中努力多年，却始终抗争不过。

天色昏暗，张慧如回到正殿时屋里已经点了灯，满室亮堂，她正想让宫女剪两盏烛火让光线暗一些，话却滚到嘴边时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静立在半帘下看着案前认真展卷看书的少年，这时她心里充满了期许，她希望这个少年能与她共守白头，她会用尽所有力气和智慧去守护他。

这时少年抬起了头，看到她的身影面色微微一怔，好半晌才出声道：“皇后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张慧如微微一笑，缓步走到他身边，一步步靠近，距离越拉越进，她心里也安定下来。

可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原来陛下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原地等的，他会迫不及待迎过去，面带最真诚的笑意，而不是像现在对她这样客气。

天子大婚过后明景除了大理寺就是关心宫里帝后的关系。蒋渭对她没有隐瞒，只要她问，帝后的一举一动明景都能知道。

得知他们相处得很好，明景放下心来。承颐的脾气她最知道了，看着稳重，其实心里孩子气，有时候会很固执，她就怕两个孩子偶尔因为一两句争执较真，可都两个月了，两人没有拌过一次嘴。

皇后知书达礼，陛下也从来没有闹脾气。

明景以为这是好事，纪听白却开始暗暗担忧了。

明景了解承颐，他更能明白那孩子的内心。最近他在紫宸殿批折子的时辰越来越长，听说经常熬到深夜才在后殿将就一晚。

快入夏了，各地大大小小的事确实多，朝廷也是真的忙，纪听白有意让陛下独立掌权，于是渐渐不再过问他的决定，只要是能过中书门下，便都按他说的去办。

但是天子却更加依赖他，大小事都要过问他，哪怕纪听白不给他答案，下一次他依旧会问。

旁人或许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但他知道，陛下这是在替他抱不平。

朝中对他专权的声音随着陛下立后渐渐沉下来了，可陛下心里记着他们的话，也把张氏当做了他们打压他的借口，于是他开始可以疏离张氏，而越发信重自己。

可是天子太天真了，这样做，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智慧将他自己陷入更加为难的地步。

可纪听白的劝说只换来了天子固执的坚持。

他说：“我若亲近舅舅，他们便说我重外戚；我信重纪相，他们又说我偏信重臣，不懂权衡。在他们眼里，我无论信谁都不能信你们，否则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