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2/2）

明景转身看着不远处黛青色常服的天子，脸色白如纸，单薄得像个纸片人。

明景本该怨他的，怨他薄情冷心，忘恩负义。大姐姐一心一意对他，他却为了一个对他虚情假意想跟他争权险些害死他的人辜负了这份真情。

可真看到他，明景怨不起来。他是个合格的帝王，没有辜负他的子民，楚氏一党作乱的他一个没轻饶，那些暂时不能动的他也没有想过看在楚氏的情面上放过他们。甚至是安北他也还在紧盯着没放松，等待着机会一网打尽。

或许他是孤独了，他也自小有疾，拖着病殃殃的身子撑到现在，他也只是想为了他的血亲再做点什么。

明景站着没动，元开也不敢催她过去。

明景心里憋着一股气，就这么站在原地，她替大姐姐不值。大姐姐十四岁就进宫了，天子比大姐姐还小，文武百官，有多少人真正信服他，相信他能斗得过楚氏？

楚氏就是笑面虎，明面上笑意盈盈地对他好，暗地里使了多少绊子阻止他掌权。是大姐姐帮他一点一点争回来。到头来，一切都成了笑话。

天子一步一步朝明景走来，元开赶紧去扶着他，神色有些埋怨地看了明景一眼，很快低下头。

天子走近了，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半分假意，温和亲近，对她道：“京墨，去恒州了顺道替朕私访一下州县的情况，做得好，回京后朕给你加官进爵。”

明景愣了愣，躬身道：“陛下厚爱了，微臣此去恒州是看望故友，已经像吏部告了假，若是做了别的，便是逾矩，微臣没这个胆子。”

“朕给你这个权力。”

明景直起腰，皮笑肉不笑道：“陛下，微臣不想要这个权力。”

一步一个坑，谁知道他接了这话还能不能从恒州回来。

天子眼神微微黯淡下去，静看了她一会儿，苦笑道：“罢了！你也是怨我的。你走罢。”

“微臣告退。”

怨他？明景当然怨他！

天子看着明景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半晌抬手捂了捂脸，支着元开哑声道：“元开，我是不是活该？”

元开安慰道：“陛下，小国舅会理解您的。纪中丞能明白，她也能明白的。”

天子脚步踉跄往前走，笑了两声，苦意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到了承香殿门口，却很快收敛神色，露出一丝笑意，问乘香殿的宫人道：“大长公主今日在做什么？”

宫人忙答：“方才小国舅来陪大长公主说了会儿话，这会儿在屋里跟自个儿对弈。”

天子迈步进了屋，榻上盘膝而坐的人两眼盯着棋盘沉思，眉心微皱，指尖的棋子转来转来，迟迟不肯落子。

天子走近了，看了一会儿，笑道：“姑姑，这是死棋了，不必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