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览众山小（2/2）

李隆基的眼神如同一柄利剑直刺向上官婉儿，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累，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按住了软肋一般，胸口疼的要命，就是在她声色落定的一霎那，他吼道“杀！”

“霓裳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不论做了什么，都只期盼有一日能站在你身旁，做你挚爱之人，他日你若登上帝位，能否给霓裳这世间，最弥足珍贵的，你的偏爱？”

白绫在缠上上官婉儿咽喉的前一刻，她知道再也不能挽回，可是那个傻孩子啊，她到底还是希望她会幸福的。

————

殿门被轰地一声推开。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殿门处，破门而入的那个纤瘦的身形，单薄的轻纱长裙掩盖住一双白皙嫩滑的小脚，脸上的仓皇和焦灼显得她越发弱小。

武霓裳看着面前的李隆基，她有一瞬间的怔神，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从未相识过的人。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侧的侍卫已经上前持刀将她拦住，她这才回神去看被牵制在地的上官婉儿，白绫已经缚在她的颈子上，她记得她说过，不会让李隆基伤害她的，而眼下，她却只能徒手去挣扎阻拦她的那些侍卫，无力地朝着手握白绫的内侍嘶喊道“不要杀我姑姑！”

然而她的存在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内侍抬头看了一眼李隆基，又继续将手中的白绫绕紧。

她焦急地去挣脱眼前这些缠着她的几双手，可他们就像是缠绕在树上的藤蔓，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姜木槿不知何时已经尾随她跟了上来，她却比武霓裳冷静，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霓裳，去求殿下”

上官婉儿闻声，已然赴死的眼睛忽然睁开“回……回……去……”

微弱到几不可闻的渴求，她是对着姜木槿说的，因为她几乎能预测将要发生的事情。

武霓裳看着就要断气的上官婉儿，她想起这些年来她的照拂，她的救命之恩，她的庇佑袒护，于是膝盖一弯，她重重地跪在地上，侍卫们亦是怔住了，就这样任由她跪着膝盖挪到他的面前，她拉住他的衣角，一面拼命地磕头，一面哭的泣不成声。

“三哥哥我求你不要杀她，我求求你了，不要杀我姑姑，求求你了……”

反反复复，只一句求你了，夹带着她的哭腔，显得那样含糊不清。

那时的他，脑袋里亦是混乱的。

“三哥哥……是不是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是不是你从来也没有在乎过我？……所以这么狠绝？可是就当做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唯一的回报……只要留姑姑一条性命，可不可以？”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屋外，随风飘散的树叶倾泻了一地，从天空而至的大片雨滴一重一重地拍打着这些已经归于泥土的生命，那样脆弱，那样渺小，以至于她无力拯救。

一室的寂静，就只剩下她绝望苍白的瞳孔。

不是无动于衷，不是心如磐石，只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总以为爱恨之事，他都能收放自如，全身而退。

李隆基弯腰去制止她似是魔怔了的磕头动作，额角上细腻的肌肤被磨蹭地破了皮，他抬手，一边拂去她脸颊上的泪，又一边去轻抚额间的伤“霓裳，乖乖听话，回去睡一觉，明早你便会忘了这一切，重新你的生活。”

她一直在哭，泪水像是外面愈加滂沱的大雨，淋湿了整座寝殿，瞳孔里还是被一团雾水笼罩着，她看不清眼前的上官婉儿是否还有气息，可就是在李隆基挥手示意侍卫退下，欲要将她扶起的一瞬间，她那样清晰地看见一道匕首的寒光闪过，根本来不及思索，她已经顺势拉上他的黻纹外袍，紧随着一声奇异的声响，所有人的瞳孔都紧缩成了一团。

“……”

血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