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贼后贼蛮三儿索债 案中案太小儿刨根（2/2）

“你刚才也去了地府，我看见你了，你回来了，我也跑了回来。”

宏正一听，板起脸来，刚要发怒，看看公子在身边，又缓和了口气问道：“你又自作主张了，既然如此，怎么回事？你说来。”

太小儿被师父一说，看了一眼梅勒公子，然后垂下了眼皮，用很小的声音说：“师傅，你走了，我听这里的鬼说，地府里的差官打人，我怕你吃亏，想告诉你，就去了地府。”

“那我怎么没看见你？你都去哪儿了？”

太小儿说：“你挤进公堂，我看鬼魂太多了，不敢往里挤，从侧面的长廊僻静处，跳梁窜柱，到了后厅，正是判官身后。他们案边的一个大镜子里，显现出的景儿，就是这老爷爷和另一个人老爷爷喝醉了的景像。”

“什么？你看见明镜里的案情回放了么？”

能在鬼王的明镜里找到疑难线索，这在人间的案件侦破中，没有人敢想，也没有人去想。宏正兴奋了起来，他称赞太小儿：“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你把它变成了可能，你说说，怎么回事？”

太小儿被师父一夸，提高了声音。

“我绕到公案后面，有个小鬼儿正回判官的问，镜子就亮了。里面有三个人，一个就是这个老爷爷，那两个人，小鬼儿说一个叫空手，另一个是个鬼身，叫蛮三儿。死了的蛮三儿，和空手是仇家，和高图爷爷也不和。他死后的鬼魂就一直没离开过空手家。小鬼儿说那个蛮三儿是借刀杀人，一举两得。判官听了这话，就把明镜中的景象回放，从头到尾又看了一回。”

原来，判官看，太小儿也看。明镜中，出事那天，高图与空手路遇，好久不见，盛情相邀，高图推托不过，便去了空手家。高图酒喝多了，迷蒙中，不知梁上另有一个幽魂，这暗鬼正是蛮三儿，他是空手过去做买卖经商的老对手，也是与高图老人霸街争利的死对头，后来经商破产了，只做了个街霸混日子。蛮三儿在小镇的商家一条街，也是一跺脚的人物。蛮三儿死后的鬼魂，便成了空手的一个仇魔，他恨昔日敢和他作对的空手，更想报复比他更精于算计的高图。这鬼魂时常来空手家施展魔法。看他家的女儿年轻貌美，更起了淫心。在梦里相见，是人鬼恋的最好途径。蛮三儿也有过几次试探。这天，高图来空手家，正赶上蛮三儿就在梁上。

梁上的蛮三儿见二人醉倒，对着酒桌上的二人“嘿嘿嘿”地冷笑起来，狠狠地说：“这可真是一个天赐良机。没想到眼前这一对醉鬼，昔日的两个仇家，现在都醉倒在我的面前。”

他又向空手小女的闺房看去，又一阵冷笑，有了主意。

蛮三儿想到了偷梁换柱，借刀杀人，移花接木，反客为主。他虽然修行不高，只笑高图因酒丧了神志，他来到二人面前，摄衬了老人的形体，高图的容貌，高图的形体，高图的装束。蛮三儿摇身一变，成了高图，却觉得高图这副肉身瘫软，体力不支，想要走到小姐的闺房也难，这可急怀里蛮三儿，叹一声：“难得的一个好机会，他还喝大了。”蛮三儿阴魂鬼拿不住阳世人，还是施展故伎，他衬身充体，模仿了高图的容貌，形体，声音，服饰，然后幽影飘出高图肉身，窜过房梁，到了隔壁空手闺女的卧房。趁弱女困顿时，移影化形，潜入她梦中，做了男女合欢之事。

那空手的闺女，中了迷魂术，梦中有了景象，忽然意识到了自己遭人蹂躏，梦中惊叫一声。喊叫声惊动了家人进屋来一问，小女支支吾吾，说刚刚有人闯入房中。

小女来找爹，却见了和父亲同坐的高图。惊叫了一声：“就是他！”

高图被她当场指认。老人有口难辨，被扭送见了官。

宏正一听，脸上撤了阴沉，笑道：“这明镜如此高悬，什么案子能判不明，咱们面临的问题，这不就解决了么？”

“蛮三儿？”梅勒对太小儿说到的第三者，开始并没在意，听到了最后，罪魁祸首竟然是他，这才惊叫了起来。“这厮好无道理，我知道他。这个蛮三儿死了好几年了，他在世的时候，生意上也经常与我爹对着干。也经常为了一点儿小钱儿，与我爹翻脸，也结下了怨恨。没想到他死了以后，还这么大劲儿。”

宏正对梅勒公子说：“这等说来，与公案所说的正好相反。只要找出蛮三儿，便可翻案了。本案中的空手和你爹都是受害人。”

梅勒说：“空手受害也没事儿，我爹却出事了。这个蛮三儿想把咱们两家对立起来，弄到最后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真是可恶。”

宏正问道：“可悲的是空手不仅不知道他自己是受害人，现在还利用这个机会勒索你爹。这正中了蛮三儿的奸计。”

梅勒说：“抓住这样的机会，正是他空手最擅长的。无本万利，他岂有放过之理。”

宏正说：“但是现在咱们都明白了，可是翻案却难。”

“师傅说的是了。”梅勒皱起了眉头，表情严肃地说：“大家都是凡人，官府也不通神明。这些真相，咱们知道了，也只能说说而已，上了公堂也是一面之词。如果不是神蟾洞的经历，我都不会相信师傅的话。”

宏正说：“这些你爹也不会知道。他有口难辩。也只能甘愿吃了这个哑巴亏。现在天也亮了，等你爹缓过来，咱们再说。”

梅勒说：“咱们是不是去找空手。”

“那是必须的。最好就是把真相告诉空手，他能撤了官司最好。”

梅勒笑道：“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宏正说：“这真是个问题。但如果试也不试就放弃了，岂不是和你爹一样了么？”

宏正和公子两个人正商量，忽听门外有人报，说空手来了。

空手是个干瘦的小老头，走到了门外站住了。他空间里梅勒，也空间里宏正。

“公子在，有客人，老夫不打扰了。”空手说完，转向了高图的房间。

“等等。”梅勒上前，手按心口躬身施礼道：“见过老叔，我爹一病不起，也是老毛病犯了，怎敢劳烦老叔前来探视。”

“公子何来客气。你爹是我的老朋友啦，他病了，我哪能不来看看。我们也曾是多年的老搭档，也曾是买卖上的老对手，他不能是因为我才犯的病吧？是不是又说我空手套白狼了？”

“我爹没说什么，倒是我说你这回套了个大象，据我所知，老叔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无本买卖。让我见识了。”

空手知道梅勒的话意，自顾得意地说：“这是无本的买卖，既无本又得万利，这是做买卖的最高境界，这就没有什么情义和道义可言了。况且，我舍的本儿也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你们也给我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坏了我和我闺女的名声，以后让我们怎么抬头，怎么做生意。刚才你说套大象，这话有点儿意思，这是说我套不住你，还是套大了？”

梅勒没有理会空手，用手示引向宏正，对空手介绍说：“这是我神蟾洞奇遇的出家师傅。”

空手抬了抬眼皮，瞟了一下宏正，问道：“三公子，为这事你还请来了高人么？”

“我们巧遇神蟾洞，同路回来的。昨天也来我家看望我爹，也算是难得的贵客。老叔这话是说晚辈故弄玄虚么？”

宏正没有理会空手，任他二人对话。他只是眯起眼睛，微微地笑。原来，太小儿趴在他耳边在嘀咕话。

空手进了梅勒家，太小儿一眼就看见了他身上有个鬼影，趴在空手后背，冲着空手的脑袋，拢一把鬼火，扇一股阴风，空手说话果然气盛。太小儿附耳传音，把所见告诉了师父，宏正听了，心里有了验证，这暗魔空手的鬼一定就是明镜中说的蛮三儿。蛮三儿不请自到，宏正暗中高兴。却见蛮三儿揪住空手，口中骂道：“老不死的，你让我在阴间没有着落，我也不能让你在阳间好了。”宏正一听这话，心里有了疑问：难道蛮三儿是叫空手给害死的？

宏正叫住了空手，单刀直入地说道：“你有人命，竟然躲过了，至今还安然无恙。”

“人命？”空手不由自主的随口重复了一句，脸上露出了不自然。宏正见状，继续说：“此人被你害了，所以他现在一直跟着你，你没感觉这几年不如过去了吗？”

空手听宏正说这话，头上冒出了细汗，问道：“师傅莫轻言，我害了谁了？”

“蛮三儿。”宏正两眼直逼空手，进一步说，“他就在你身上呢。”

空手听宏正说出了蛮三儿，心中一惊，转而又一声冷笑，“师傅是出家人，怎么开这样的玩笑。”

宏正的话，空手心惊肉跳，他身上的蛮三听了，也吓了一跳，心想：这出家人能看见我么？他急忙跳离空手，站在一旁，宏正的目光也随来，对蛮三儿道：“你下来最好，我也方便说话，你不会放过这个说话的机会吧？”

蛮三儿明白了，出家人果然能看见，便喊道：“高人能断案，我的冤案可翻矣，我冤枉，空手杀了我，仙人替我伸冤。”

空手看出家人面对身旁空虚处，说些没有来路的话，转向梅勒道：“你这师傅着魔了，我也不在此耽误时间了。”说完，转身要走，宏正拦住道：“前辈别走，这说的就是你的事。”

空手一甩手道：“我可不是闲着没事干的人。”说完还要走，一旁的蛮三儿喊道：“你杀了我，不偿命，还如此霸道。”宏正转蛮三儿的话给空手说：“你杀了蛮三儿，不偿命，还想脱身么？”

空手一听宏正这话，慌了眼神，变了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