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有情阴人求善果 不醒阳鬼问儿踪（1/2）

醉大汉被宏正一番拯救，转眼间便有了动静。

两个差官来到宏正面前，笑脸迎道：“这位师傅，请教了。刚刚验尸，酒大山已经没了气息，如何此时有了安喘？”太小儿不等师傅应话，把手一扬，随意绳儿便跳出一个头来。他得意地喊道：“我有这个。”

宏正看太小儿答非所问，有显能之意，心里就是一沉。

差官却迎向了太小儿。刚才出家人摆弄酒大山，他就看太小儿手里的这根绳儿，指向了地面，绳头没有人拽，却走了起来，直上了醉鬼的头顶，他看的怪异，眼前一个恍惚，再看绳子便没有了，他心里好奇，正想探个究竟，说话间，小婴儿又把绳子拿了出来。

差官如获顺藤，正好摸瓜，他走到了太小儿面前道：“什么宝物，拿来我看。”

太小儿见差役官要看随意绳儿，又看师父眼神有嗔怪之意，心里也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心想：我这宝贝怎么叫他知道了。宏正小声道：“看你，有个宝贝，轻易示人，这回怎么办？”太小儿这才意识到是刚才自己显摆了。他心里一阵后悔。太小儿正不知如何是好，手里的随意绳儿突然抖动起来。太小儿张开小手一看，手里的随意绳儿，与贮绳手镯断开了。太小儿还没明白灵绳为什么断了，手中感觉也有了异样，他把细绳在手里抻一抻，拽一拽，随意绳儿竟没有了一丝的灵性，他心里奇怪，一抬头，差官的手已经伸到了面前。

差官看太小儿手里的细绳子，说到：“我刚才看见你绳子玩儿的挺好，怎么那头无物，绳子却吃了力道，你这绳子有何玄机，让我看看，这是什么绳子？”

太小儿迟疑了一下，扭捏地说：“看吧，随便看，这是我的宝贝。”太小儿把灵绳递出，心里却豁然了，他又看了看手镯，一下明白了，灵绳还在腕子上。

“这小小的细绳也是驱魔除妖的证据。”差役说完，看了一眼太小儿，将灵绳卷在手中，转身就走。

宏正不知太小儿舍假存真，心想：太小儿心爱之物从不示人，今天怎么轻易舍弃了，还如此大方，便上前拦阻道：“差官大人，这是小孩子的玩耍物，他要是没有了，便要哭闹。该如何是好？”

太小儿看师父索要那根绳儿，急忙跑上去说：“我不要了。”一边说，一边举起了带着镯子的小手。

宏正一看，明白了，把话题岔开道：“看我徒儿多慷慨，你们也不会哄孩子，也叫他高兴高兴。”

差役听了，怀里掏出一根差用绑绳来，递给太小儿道：“我的给你吧，比你的好玩儿，就算咱俩换了。”差官拿着太小儿的灵绳儿，向酒大山走去。

宏正把手绳儿往太小儿面前一递，“给你一根真的。”太小儿拿过绳儿来，嘿嘿地乐了。

差官走到酒大山面前，把绳儿往醉汉身上一丢，却没有了刚才见到的景象。他又试了试，酒大山忽地一把将绳子薅住，怒眼圆睁。原来，酒大山刚才生死之间，被这绳子勒的紧了，现在又见这绳索，看操绳儿的还是个差役官，平日里就受公人的管，此时酒气尚在，撞向脑门儿，他大喊一声：“好一个官狗子，敢戏耍爷爷，拿命来！”

酒大山轮开大巴掌，伸手就来抓，直取差官，把差官吓得闪身躲开了。，回头又恶狠狠地喊来。

“你诈尸啊，我是来救你的。”

差官瞪了酒大山一眼，低头一看，手中的绳子，影形皆无，心里也有了一惊，他又看酒大山，也是两手空空。

酒大山用出了夺绳儿的力道，站起了身，乘着惯性，身体前倾，往前扑来，直奔差官。差官只好转身挪步，躲在一旁。酒大山一时的猛力，身体却虚空不支，又一个前趴，扑倒在地。

酒大山刚刚夺绳之举，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明声不远，暗音幽长，震的街人纷纷退避，惊的阴隅鬼魂惶惶。另街一个鬼影，闻得声音，转过身向这边看来。正是刚刚离开的红眼儿鬼。

“咦？这厮刚才已经丧命了，怎么又活了了？”红眼儿鬼略一犹豫，自叹道：“是我多想了，此人变鬼，必诈尸也。”

红眼儿鬼已经对酒大山毫无兴趣了，转身向街尽头走去。

红眼儿鬼不能得到太小儿，垂头丧气。他一潭山躲过韦陀一杵，神蟾洞没斗过水鬼，到了圪塔镇，借醉汉的真身，也没能把太小儿劫持了，此时自悟道：“这酒大山，一副混沌身，不能支撑，连一个小童子也掌持不住，真是晦气。”红眼儿鬼借酒大山施魔法不能得逞，心中窝着火儿。他对太小儿并不死心，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红眼儿鬼走出不远，街上有三个小乞丐在晒太阳。又有了孩子，他停了下来，坐在了孩子们的对面。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穿着略显肥大的破衣服，也做裤子遮了体面，刚刚洗过的脸上，带着自来笑的表情。红眼儿鬼见了，走上前去，伸手将孩子搂一搂，撅嘴冲着孩子亲一亲，然后，细细地看孩子吃着刚刚乞来的米粑粑。

红眼睛这边纵情，酒大山那边复活，又是一声大喊。红眼儿鬼又闻声看去，大街上的人们越来越多，他奇怪，刚才是酒大山诈尸，此时怎么会又喊出了声音来？他又看人们的表情欢愉，有人喊道：“再喝你就真没命啦！”

“咦！这厮真活了么？”

好奇心让红眼儿鬼转回身来，他看见了太小儿登在高墙上，得意地手舞足蹈，悔道：“何等故事，叫我错过了，我得看看去。”

酒大山闹了一场诈尸，还闹了差官一场，把差官吓跑了，自己倒下了，又站了起来，人们这才知道他真的复活了。

太小儿收了灵绳儿，正眼无意，余光虚乜，正看见人群后面有一个鬼影飘飘而来。

“又来了，又来了。”

宏正听太小儿嘴里的嘟囔，也看见了红眼儿鬼，便背起太小儿，迎出了人群。

红眼儿鬼还没站稳脚跟，便被宏正拦住了。

“刚才你差点儿置酒大山于死地，现在你又来干什么？看你年纪，也该是个自己孩子的人了。干什么来纠缠我出家人的童子？”红眼儿鬼被宏正问住，随即应道：“谁来扰你的童子，我是看那酒大山怎么又活了。”

“不对吧。”宏正道，“有机会，你还是本性难改。”

红眼儿鬼听了宏正的话，反倒激动起来。开口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孩子，这有错吗？”

宏正笑道：“爱子者，心本妇人之善，若你所言，是贫道错怪你了？”

红眼儿鬼辩解道：“你说对了一半。自从我赴一潭山听经，遇上了你的童子，便有了异想，能助我儿。”

“助你儿子，这是从何说起，你儿需要帮助吗？”

“当然，他很悲惨，可是我只能看着他受苦，不能帮他。”红眼睛说的唉声叹气，也感动了太小儿。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在街头见到的那个小乞丐，问道：“你的儿子，不能是街上要饭的孩子吧？”

“他就是乞丐，我儿是这街上最小的乞丐。”

太小儿把小手一飘，喊道：“那我知道是哪一个啦，那你怎么不管他呀，他才可怜呢。”

红眼睛哀叹了一声，“你这小童子怎么也说酒话了。我们阴阳两隔，怎么帮他？”

“那他没有妈妈么？”

“他妈妈有他就死了。我也没活多久也到了这边，好在我是孤魂野鬼，没有阴府的簿籍，不受阴府管，所以可以随时来看我儿子。话说回来了，我如此喜欢我儿子，是因为当初我刚刚有了孩子，爱子之心尚在，养儿之技刚刚上手，没想到遭了事故，便一命呜呼，没了性命，故此我对我儿有喜得初子之情。可是我儿子现在长大了，虽然甚是可爱，可是我们阴阳相对，我在他面前，他眼睁睁地就是不看我一眼。他对我的存在，毫无反应，我想和他说说话就更难，我不能管他帮他，故此心中苦闷。我们阴间这边的孩子不少，可是他们都躲着我，只有你这童子好，有了真身不能躲我，来到阴间还能与我相伴。你是真人真灵，能上天入地，又活生生地在人间。我的儿子只是个真人，他若和你一样，我就不孤独了。”红眼儿鬼又转向宏正道：“你这童子，正好符合我的心愿。他于阴间和人世两界间，来往自如，我若有了这样一个童子，我走到哪，他就能跟到哪，他回到人间，我也能跟随。既可以远离，也可以近亲，彼此阴阳两相伴，人鬼两相知，真是跨界的美事。”红眼儿鬼一口气，尽抒心情，说的眼圈儿又红了一成。

宏正知道了这个红眼睛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最终目的也无歹意，说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个善心的父亲，你把阴阳两界的童子真是研究透了。看把你这眼睛哭的通红，你要是直接来和我们说明，我们自然不会误会你了。”

红眼睛也明白宏正的意思，说道：“你们把长臂蜮拿住了，我就知道了你们的厉害，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啊。我也不想把自己搭上。”

“那你怎么还来抓我。”太小儿喊到。

“我遇上了酒大山，这才又动了邪念。这酒大山是这镇上有名的酒鬼，原本我们也认识。我想用他身躯，行我心中事，就是不能成功，也能劫掠他的一点儿阳气。怎奈这厮不给我争气，我强取巧劫不成，只好自愧计拙，退了出来。

宏正道：“看你如此有人情味儿，想童子也不是为了拐骗买卖，情有可原。你痴情于童子，看来也是个善鬼，弄一个童子做儿子，相依为靠，两相有利，也是一段美谈。”

红眼睛接着说：“我离开人世的时候，我的儿子就是你这小童子这么大，就连身形和面容，也长的一般无二。现在我儿子也长大了，我跟着你们到了神蟾洞，那个小酒杯长的与我儿也甚是相仿，所以我动心了。我见了那个小酒杯，他主子依仗有钱有势耍主子的威风，把小酒杯当奴隶指使。那个小酒杯，又老实又勤快，我就更想把他解救出来。我把那孩子拿到手了，没想到叫你这小童子给暗算了，所以我对你这小童子志在必得，便与水鬼争斗了一番，后来你们把水鬼制服了，我才看明白，你们不是一般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