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管家婆黑心卖善女 出家人举义救蒙婴（1/2）

太阳里的人形坐影，跳出了太阳的光晕。油香佛识得佛光真影是文殊菩萨，心中一阵高兴，急忙迎向菩萨。

油香佛走的急，僧袍随风抖过，怀中木雕撞动，只好将童子拿出，托在手上，来到菩萨面前。

文殊看油香佛手托个木雕童子，笑道：“我知道油香佛寻找童子心急，适才感觉有童子与你如影随形，以为你得到了童子，这才前来祝贺，原来是你手中的灵物。这雕像是怎么回事？”油香佛急忙稳住脚步，擦了一把汗，看着手中的童子笑道：“我出灵山，遇见了慧远，是他给我的。只可惜，没能找到童子，还蒙蔽了菩萨，菩萨来此空跑一回，是老僧的罪过了。”

两位佛影继续前行，忽然一阵清风扑面而来，随之还有淡淡的香气，这显然是文殊从五台山来，裹挟的香火气息。油香佛甚是享受，鼻中也有了异样的感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闭目细品，顿觉有一股锐气顶上前额，鼻子内，忽然酸燥异猛，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哪想手中木雕抖落，油香佛眼未睁开，手已向下兜去，正好将木童捂住，按在小腿上。他起身看了看菩萨，头上又冒出一层细汗。菩萨笑道：“油香佛，你也有失手的时候，怎么会如此慌乱。”油香佛道：“这也奇了，贫僧几百年云游，也不曾如此惊心，谁知今日，这点儿修行也没有了。慧远送我这童子，我还心不在焉，刚才差一点儿有了闪失，我这心都提到天上去了。”

菩萨笑道：“意境空达，心也自在佛天，现在你心有所顾，为事烦扰，这等没了定力的状态，自然也没了该有的境界了。”

“菩萨说的是，慧远也如此说。”

“慧远还说什么了？”

油香佛略一迟疑，便把慧远的话给文殊说了一遍。

菩萨听了，禁不住笑道：“如你所说，这个结果慧远已经给你说明了。他说你找童子该有五百年，我看也是，你这五百年就不用找了。”

“菩萨也如此解读他的五百年么，这让我如何等得？”

“油香佛，你也贪急了些，只要寻得真童，五百年岂是难等之事？依我看，慧远还有话没说尽。”

“他说我寻童子，就与他有缘。这话老僧也百思不解，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木雕童子，何来的缘分？”

菩萨道：“你不曾说明，他就知道你是去寻童子，这木童也说明他早有准备，这里定有内情，你该细问于他？”

油香佛似有醒悟地应道：“菩萨说的是，我怎么没好好想一想。”

“道人、慧远、孔子，他们所说的，就是你这粗心。”

油香佛眉头一皱，“我粗心？”

文殊看油香佛执拗的表情，又是一笑，继续说道：“我们来中国，就要懂中国，慧远的话，很有哲理。他出示《周易》，就是告诉你，在中国寻童子，要有中国心态。如果用佛心感悟，恐怕一无所获。”

“哪有此理。”油香佛依然固执。

菩萨道：“慧远说的这童子，该有五百年的灵性，叫你五百年上，或许能寻得你要的童子。你道是何意？”

油香佛道：“这是说，童子的修行，没有五百年不行。”

“你只说对了一半。说童子修行五百年，也就是叫你寻踪五百年。”

“啊，我好像明白了。”油香佛忽然打断了文殊的话，“菩萨是说我的寻童子要和童子的修炼同步么？”

“这回你没糊涂。”文殊道，“如此说来，你寻童子之时，也是童子修炼之日。”

油香佛打断菩萨的话，“如你所言，至少童子已经存在了。我就不信，如果现在就能寻得，岂不是更好？先前我感应到的童子，只是很快就丢失了。待我再去那山里寻踪。”

文殊道：“你不服输，那就试试吧。不过今天已晚，天亮再去也不迟。”

油香佛一看，眼前已经到了五台山，只好住下。

第二天，油香佛回到了回马山。顺着昨天道人的走向看去，只听怪风过枯山，不见林径行人影。“怪哉，童子无影，道人也没了行踪。”油香佛自觉判断无误，发了一声狠道：“我就不信，你们能消失？”他踢开脚下行云，顺山势南下。

油香佛失了幻悟，少了掐算，竟然不知，那两个道人不是顺坡南下，而是逆山北去了。

初春的西茂河边，已经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绿色，通往代县的北山道上，来了一辆马车，车上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姑娘，仆人打扮，蹲在车上，由于车的颠簸，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车帮桥，清秀的面容，带着一脸的泪痕，不停地喊着。她纤瘦的身材和赶车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赶车人，四十多岁，一脸横肉，身材敦实。显然是一个富人家的管家婆。在她的盘腿上，一个襁褓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姑娘的喊声已经嘶哑了，还在有气无力地喊：“大管家，你不能啊！”“我求你了，你不回去，我可怎么交代呀？”

“你怎么还不明白？到处都是瓦剌的军队，还想回去？你不要命了？”管家婆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凶狠。

马车顺着崎岖的山路，跑的不快不慢。把姑娘颠的摇晃着身子，不敢挪动一步。

一处狭窄的上坡路面，马车慢了下来，姑娘终于挪到了管家的身后，按住管家手里的鞭子。不断地哀求着。“停下吧，主人对咱们那么好，回去吧。”

管家婆不能腾出手来应付，便停下了马车。她一手抱住孩子，一手突然抓住姑娘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下了车。姑娘一个趔趄，勉强站稳，眼睁睁看孩子在管家婆手中，自己更身单力薄，根本无力与管家婆相斗，便拼死抱住老妪的腿，嘴里还是不断地哀求着。老妪被她纠缠，不能迈步，怒气冲冲地举起孩子道：“你若不听从，我将孩子抛下河里，谁也别想活。”姑娘犹豫了一下。老妪看看狭窄的路边，趁女仆不备，突然抬起脚，把女仆踹下了路边坡下的河水里。嘴里喊道：“去死吧！让你去享福，你还不识抬举。”

她看了一眼顺流漂下去的仆人，舒了一口气，回身把孩子放在车上，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盘拢起头发，这才又抱起孩子，拿起鞭子。马车刚走几步，便是下坡的路段，管家婆忽然发现，女仆从河里爬出来，出现在前面的路上，伸出手来，要拦住马车。

原来，姑娘被水冲出了几十米远，就是一处河湾，她在一处浅滩停下来，吐了几口水，缓了几口气，看看马车还没过来，便上了岸边的路上。看见马车已经走了过来，嘴里还带着呛水的咳嗽声，想喊，却还是咳嗽着喊不出来。只好站在路中间。

马车下坡的速度快，那马认识仆人，看她拦路，不敢冲撞，又收不住腿，往旁边一躲，外车轮，便滚出了狭窄的山道。车身往外一歪。管家婆也感觉不好，一纵身跳下车，紧跑两步，站立不稳，扑倒在地，一手还抱着孩子。再看马车，已经翻进了河水中。

管家婆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她惊魂未定，满脸怒气，冲着浑身湿漉漉的仆人瞪着眼，她想不到仆人会这样顽缠。可是此时，她也没有办法，眼珠一转。他看看代县已经不远了，忽然和缓了口气对仆人说：“金枝，这山里可不能停下歇脚，咱们不能在这儿让狼给吃了。没有车咱们也得走。”说完，起身，顺着山路向县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