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琴瑟在御（3）（1/2）

“纪亦，你知道公园边上有一个鱼池吗？好像是叫许愿池。”

莫星语看向车窗外。湛城这几年的变化很大，马路上每隔几条街就是施工队，原本七八个车道的大马路一下子就只剩三四个道，不大的一座城市竟然也赶上了堵车的时髦。

“下回再去吧，一次性都看完了，也不好。”

纪亦笑了，他可一直在想着下次怎么约星语出门。

星语沉闷地“嗯”了一声，仍旧看着窗外。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啊？

“要是现在真想去，咱们绕回去？”

纪亦一扭头，看到星语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心软了。

“不用了，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许愿池，去的人多是为了许愿。可她的愿，哪怕许了，也不见得就能实现。不去那地方也好，省的将来愿望落空了，她还得寒心。

“用处？”

纪亦打了右转的指示灯，看了星语一眼。

“没什么，就是觉得没必要了。”

星语摆摆手，心情又沉重了起来，说话的鼻音也重了不少。

“回家记得吃药，要是不舒服，别一个人撑着不说。”

纪亦昨晚是真真被吓坏了，一路超速开车到医院，怀里的人的体温却一直在飙升。留观的时候，医生甚至说，要是后半夜不能降到38度，星语很有可能会烧傻。

哪怕现在看到星语活生生地坐在自己身旁，纪亦还是心有余悸。

“我知道的。”

星语摸了摸口袋里的退烧药，其实她生病都这样，来得猛去的也快，出一身汗就没事了。

“到了，下车吧。”

纪亦关了发动机，先去后备箱拿袋子。

“你就拿两盆多肉吧，陶瓷盆容易磕着碰着。”

纪亦掂量着别的袋子都够重的，看来看去也就两盆多肉比较轻巧。

“嗯。”

“还有，这是钥匙，我帮你配的，你收起来。待会儿你先上去开门。”

纪亦从放在口袋里的钥匙串上解下了一把银色的钥匙。星语把钥匙握在手里，凹凸的纹路嵌在掌心，星语还能感觉到钥匙上沾染着的纪亦身上暖暖的体温。

“好。”

收拾完东西，已经快八点了。

纪亦看着偌大的屋子，转眼间已经和昨天出门时候的冷清截然不同，每个角落，他都能察觉到星语的用心。

“这条床单你要用吗？”

星语拿起袋子最底下的灰白羽毛图案床单，她眼见着纪亦先前拿起来又放回去，一时间自己没敢动手。

“床单？”纪亦愣了愣。

“嗯，你是不喜欢吗？”

星语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图案，纪亦看了一眼，果然是小丫头的风格，笑笑，摆了摆手，“不用了，纯灰色的床单睡着安心。图案太多了，有时候也不好。”

“啊？”星语不解，有图案的东西哪里不好了，至少好看啊。

“没事，我习惯了纯色，不用换了。”纪亦仍旧坚持，“你要是喜欢，你可以铺在我给你收拾的房间里。”

星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也出了一身的汗，先去洗澡吧。”纪亦不想让星语太累，有些收尾的活儿他来干就可以了。

“好。”星语说着就转过身，想到了什么，又马上转了回来，“呃，有睡衣吗？我……”

“哦，有，当然有，你等会儿啊。”

纪亦从衣柜里拿出了星语上次穿过的睡衣。星语接过衣服，洗干净的衣服上也带着松木香。

“我很快的，你歇会儿。”星语朝浴室跑过去，客厅里留下了一室的奶香。

“好啊，丫头……”纪亦闻着空气中残余的味道，喃喃自语。

呆了一会儿，纪亦突然来了兴趣，拿起手机，把房子上下都拍了个遍。算起来，他都快半年没有发朋友圈了。

第一个评论的是楚勋，“阿亦，有情况啊——”这句话的后头还跟着一个邪笑的表情。

纪亦想了想，没毛病，的确有情况。他也没反驳，自个儿傻笑了一阵。

纪明也看到了，直接打来了电话。

“允珵，是爸爸。”

“嗯，爸。”

“你最近怎么样？”纪明还在想着该怎么开口，所以免不了周旋一阵。

“最近吗？不怎么样啊。”纪亦点了点头，他也就今天过得蛮滋润。

“这样啊，家里装饰的不错，很有生活气息。”

纪明看到纪亦发的朋友圈，又惊又喜。这风格，他很熟悉。他刚结婚的时候，纪禅秋也喜欢在家里弄些小东西，所以一看到照片就忍不住给纪亦儿子打电话。

“嗯，今天刚好有空。”

纪亦本想把星语的事告诉纪明，虽然纪明很少和自己提，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自家的老父亲一直在操心自己的情感生活。可他转念一想，他和星语之间的事还没落定，还得先问过丫头再说。

“挺好的，挺好的。”纪明纠结了一会儿，也知道自己和纪亦比打太极，没一次讨得好处，索性摊牌了，“允珵，你最近有看得上的女孩子吗？你也二十三了，即便不急着成家，也可以和人家处处看。”

纪亦倒是被纪明的坦率给吓到了，要是纪明像往常一样和自己兜圈子，他倒乐得和他玩玩。不出三五句，老头子的话茬就铁定被自己带偏。可纪明把话都说直白了，他还怎么接话？

“爸——”

“允珵，当然，你要是想成家，也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把女孩子带回家让老头子我看看，两家人也可以一起坐坐。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只要是你认定的，我都当亲女儿看。”

纪明不是急着抱孙子，他就是想着，儿子和自己没那么亲近，身边若有个人照顾，他做父亲的也放心。

“爸，我知道，知道。”纪亦能领会父亲的心思，加上本来就高兴，一张嘴也没个把风的，也隐晦地提了一句，“丫头害羞，过段时间定下来了，再让你见见。”

纪明一听，爽朗的笑声透过听筒，震得另一头的纪亦也乐了。

“好好好，臭小子，你可得对人家女孩子热情一点，你在商场上的那一套，可别用在小姑娘身上，要是把我儿媳妇吓跑了有的你哭。”

纪明一高兴，也口无遮拦起来，一时不察，竟然说漏了嘴。

“等等，爸，你怎么知道我——”纪亦差点被纪明给糊弄过去了，所以老头子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做数据分析？

“呃——你是我儿子，我知道这事很奇怪吗？”

纪明双手叉腰，原本听到纪亦的质问，自己还有点心虚，但又听自己这么一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腰板都挺直了。

“行，那有些话我索性现在说吧。学校这边我最多待到这学期结束，反正下学期我是坚决不会去了。”

纪亦有自己的考虑，自己的身份还是简单一点好，省的星语这丫头的顾虑太多。更何况，万一别人说他和她是什么师生恋，就一点都不好听了。

“也好，你自己有事情干，我当然不掺和。总之，一个人在外头，做什么都谨慎一点好。”

纪明叹了口气，他哪里是单纯地想让纪亦去当一个老师啊……

“那就这样，丫头过来了，我先挂了。”纪亦看到星语从浴室走出来，没心情和纪明瞎扯。

“什么，你们住一起了？”纪明抢着话茬不让纪亦挂电话。

“我倒是想啊，丫头还小，得再养几年。”纪亦说到这，也很无奈。星语还小，他不舍得逼她。

“你，你，你——她不会是你的学生吧？”纪明紧张起来了，他是想让纪亦找对象，可要是未成年，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和你说了，她叫我了。”纪亦连忙挂了电话，起身朝星语走了过去。

“这死小子——”纪明听到耳边嘟嘟嘟的忙音，笑着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不靠谱，一点都不靠谱。”

“怎么了啊？好久没见你这么高兴过。”吴梦桥端着水杯和药，在沙发的一头坐下，“吃药了。”

“嗯。”纪明吞了药片，嘴角还是弯着，“纪允珵啊，还能有谁？”

“允珵怎么了？好事？”吴梦桥也替他们父子高兴，这一个月，纪亦的确经常过来，有时候陪纪明说一下午的话，有空的时候，纪亦也会留下吃饭。

“谁知道是好事坏事。”纪明傲娇地嘟了嘟嘴，“谈对象了呗。”

“那敢情好啊，你这做父亲的糊涂啊，这哪能是坏事？”吴梦桥想到纪禅秋，也替她高兴。

“混小子胡来的。找谁不好，偏偏找自己的学生，人家还没成年就给带回家去了。”

纪明翘起了二郎腿，不愧是他纪明的儿子，颇有为父当年的气概啊。想想他高中的时候，死皮赖脸地跟了纪禅秋三年才追到她，女孩子十七八岁，算是最诱人的年纪。这样想想，其实也不小了。

吴梦桥看着纪明嘴角那一抹坏笑，就知道他是在想纪禅秋。当年纪明追纪禅秋的事迹，在全学校都是出名的，那时候还有人堵着纪明问他追女神的秘笈。

另一头，星语吹干了头发才从浴室走出来。

一头顺滑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膀上，被水汽熏得粉红的脸庞像极了初熟的水蜜桃。睡衣是情侣款，女士的那一套原本就凸显曲线，加上星语的骨架大，穿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她刚洗完澡，身子难免潮湿，一套睡衣硬是被她穿出了贴身衣物的魅惑。

“星语——”纪亦咽了咽口水，诶呀，不能再看了，她才十七岁，十七岁……

“嗯，你去洗吧，我去房间看看。”星语拿着换下来的衣服，低头和纪亦错身而过。

在星语走过他身旁的时候，纪亦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

“嗯？”星语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纪亦。

“呃……你……嗯……”纪亦脸有些发红，生硬地挤出了一句话，“厨房里有热水，渴了自己倒。”

星语愣了愣，她当然知道热水壶在厨房啊，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好。”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纪亦出了浴室，走到星语的房门口。房门没有关，在门口就看到星语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的窗台上，看着外头黑漆抹乌的一片，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星语。”

星语闻声转了过来，露出了一抹笑容，“你洗完了啊。”

“嗯。”纪亦走了过来，在靠近窗台边的地板上坐下，“在看什么呢？”

“啊？也没什么，在想这么黑，怎么没有人放灯。”星语脑子里很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放灯？什么灯？”纪亦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星语竟然不怕黑了。这样想，她的抑郁也该好些了吧。

“灯啊，可能是长明灯呢。”星语自顾自呢喃着，她还是觉得，夜还是太黑了一些，这样太容易寂寞了。想来该有一两盏灯的。

“又开始乱想了。”纪亦盯着星语露在外头的白嫩的脚趾，“小姑娘心思别太重，老得快。”

“我还小啊。”星语看向纪亦，觉得自己说的话越发词不达意，“我倒是想老得快些，最好明天就和你一般大了。”

纪亦听了这话，知道星语开始说胡话了，没在意，“好啊，丫头快长大吧，我这老头子可要等不住你了。”

纪亦说这话的声音比较轻，星语没听清，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纪亦伸手摸了摸星语的脑袋，“没什么，我等你长大呢。”

“谁要你等。”

星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可她的脸颊还是抑制不住地羞红了。

“那还是要等的。”纪亦想把白天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他忍不住想告诉他的女孩，他真的喜欢她。

“家里有琴吗？我看到这房间里有琴架，就想问问。”星语打断了纪亦的话，没注意到纪亦幽怨的表情。

“有的，在楼上，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