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夜未央(3)(2/2)
许久,纪亦转动了车钥匙。在寂静的夜里,马达声都显得很刺耳。
“走了。”
纪亦说的很平静,再正常不过。可是星语一听到纪亦的声音,整个人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嗯——”
星语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可是,她听到了自己说话的最后,尾音那微微的发颤,小心脏忍不住地跳了三跳。
纪亦装作没有听到,开了车上的音响。
“星闪烁是否像爱情
一眨眼就要错过
不如说我们这世界人太多
一软弱就会淹没
一路走来为谁而奔波
才不断失去下落
虽然爱逃不过现实的逼迫
我们又何苦太快示弱
别听我说听内心呼唤
这是否想要的结果
别跟我说你情愿不死不活
隔着这人海相濡以沫
许过多少承诺才懂得把握
情太深想太多才擦肩而过
什么都可以错别再错过我
你在哪里请跟我联络
别听谁说听内心呼唤
别再把放弃当洒脱
别跟我说你情愿不死不活
各自在人海相濡以沫
许过多少承诺才懂得把握
情太深想太多才擦肩而过
什么都可以错别再错过我
你在哪里请跟我联络
许过多少承诺才懂得把握
情太深想太多才擦肩而过
什么都可以错别再错过我
你在哪里请跟我联络”
他喜欢听林夕写的歌,车上的歌单里基本都是林夕的。可是纪亦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放的一首竟然会是《请跟我联络》。
星语听过这首歌,旋律很好听,歌词也很好。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飞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星语趴在窗台上。路灯一盏盏地朝后倒去,忽明忽暗,一闪一烁,像是星星,照在她和他的脸上。
不远处的写字楼上,灯一盏盏接连的灭了。一个个的房间,像是一个个原本鼓囊囊的口袋,随手一拍,就瘪了下去。
楼下立着一根孤零零的公交站牌。牌子下,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男人的腋下夹着一个褪了色的公文包。公文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男人紧张地拿出手机,看清楚了什么,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继续等着他的末班车。
红灯,车子停住了,有那么一瞬间,星语觉得世界都静止了下来。
很早的时候,星语读《诗经》,总是偏爱这一句,“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很怕黑,可也许就是因为得不到,所有每每读到这句诗,她总觉心头一动。
夜如其何?
她也问过自己很多遍。
她想到了垃圾桶边踩着猫步的流浪猫。
也想到了堆在街头各个角落的一堆堆无人问津的共享单车。
还有后街的疫苗中心,和很多年前,她被按在接种室的座椅上打狂犬疫苗的,那很多个晚上……
可是,《诗经》说,夜未央,庭燎之光。
就好像这样的一个晚上,写字楼一点点黑下来,但是另一边,夜市和酒吧,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也好像,麦当劳门口棕黄色的大“m”,和对街的星巴克落地窗的正中央,那一条荧光绿的双尾美人鱼。
绿灯亮起来的时候,车里的音乐已经换了一首了。
依旧是林夕的歌——陈奕迅唱的《不如不见》
“头沾湿无可避免
伦敦总依恋雨点
乘早机忍耐着呵欠
完全为见你一面
寻得到尘封小店
回不到相恋那天
灵气大概早被污染
谁为了生活不变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中间隔着那十年
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
不懂怎去再聊天
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
不知你怎么变迁
似等了一百年忽已明白
即使再见面
成熟地表演
不如不见”
“《不如不见》?”星语听着熟悉的旋律,很突然地开口问道。
纪亦没想到星语会突然开口,差点踩错油门,半晌,才回答:“嗯,我比较常听林夕写的歌。”
“林夕?”
“是啊,不过我听得大多是他写的老歌。”纪亦看着眼前空阔的马路,目光深邃,“早些时候的歌,比现在的有味道。”
星语听歌很少看作词人,对“林夕”这个名字仅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十年前,我们听歌都得买实体唱片。那个时候,图便宜,到处找盗版光碟和唱片。哪怕盗版的东西画面和音质都没有那么好,我们也很宝贝地收集起来,都不肯借给别人,生怕他们弄坏了。”
纪亦突然很怀念那个时候,那个年代,在年轻人眼里,音乐算得上是奢侈品。
男生如果要表白,一把吉他就能把女孩子感动得稀里哗啦。
第一次听陈奕迅,才知道,有一种语言叫粤语,它的每一个音节,都可以含情脉脉。
“我就是个老古董,听十几年前的老歌,弹几百年前的古典音乐,呵呵——”
星语听着,点点头。
“你有听过现在网上的那些流量口水歌吗?”
“呃,听过。有一次在奶茶店听到《学猫叫》。”纪亦笑了起来,“说起来,那个时候我还在排队等号,听到这首歌,我奶茶都没拿就直接走了。”
“那还真浪费。”星语开玩笑地说。
“没办法啊,听得我生理不适。”纪亦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嗯。”
星语没再说话,抱着怀里的手包。纪亦一个没留意,车子压过窨井盖,车里的人随之上下颠簸了一阵。
隔着手包,星语突然摸到里面的胸针。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再拿胸针显然有些尴尬了。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纪亦,不敢看太久,又低下头,脑子里没了主意。
“等下我就不陪你到楼下了,我晚上还要去我爸那里一趟。”纪亦打着转向灯,顺势看了星语一眼。
“哦。”星语在心里有了打算。
“回去早点休息,有事电话联系。”纪亦停好了车,清脆的开锁声随之响起。
“好。”星语犹豫了一会儿,趁纪亦没注意,飞快地把包里的胸针连着盒子拿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放在副驾驶座上。
“纪亦。”她叫住了纪亦。
“嗯?怎么了?”纪亦温和地笑着。
星语贪婪地顺着纪亦的眉眼,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完完全全地看了他一遍又一遍。
许久,星语深吸一口气,嘴唇因为抿得太紧都有些发白。
“纪亦,平时工作不要太累,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谢谢你,今天晚上我很开心。”
星语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她攥紧了拳头,一直看着纪亦,从未有过的坦率,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嗯?”纪亦隐约听出了星语语气里的反常,皱了皱眉。
星语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发闷,额头上的那个位置似乎还残余着方才纪亦的吻。
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留下来,可是她的脑子发昏,让她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对她很好很好的很好很好的男人。
“没什么。那……再见了。再见,纪亦,再见。”
说完这句话,星语幅度很大地开了门,重重地关上,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如风一般,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纪亦没缓过神,车里还氤氲着女孩子清浅的体香。
他朝副驾驶座上看过去,看到了星语留下的包装盒。
他拿起精致的盒子,看清楚了盒子里的胸针——一枚六角星。
拿起胸针,一张纸条随之飘落——
“哥哥,谢谢你的照顾,不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就买了一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莫星语。”
女孩子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纪亦拿着纸条,想到刚才星语的反常,心细如他,也隐隐有了猜测。
车里的音乐仍旧不紧不慢地放着,不知是不是巧合——
“不如不见……”
绵长的尾声在不那么宽敞的空间里回荡着,纪亦抬头看向沉沉的夜色——
“莫星语,莫星语,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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