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眼波才动被人猜（2/2）

有时小雅拿着木儿给她写的那半张信，看过来看过去，娇恨地埋怨道：“骗子！大骗子！我这么喜欢你，但你总也不来看我。说好了来，又不来。骗子！真是个大骗子！”

【六】《落花时.夕阳谁唤下楼梯》纳兰性德.词

夕阳谁唤下楼梯，一握香荑。

回头忍笑阶前立，

总无语，也依依。

笺书直恁无凭据，休说相思。

劝伊好向红窗醉，

须莫及，落花时。

七天后，木儿从重庆回到成都已是下午。他马不停蹄地叫人挑着厚礼，径直来到浣花溪畔。

恰好母亲语蓉带着霞郎在门口玩耍，木儿说道：“晚辈前几天惊了苏姑娘，容我当面谢罪。”

语蓉见他不似一般王孙公子气盛无理，便把他领进门来。

因为木儿的失信，小雅正无精打采地倚在窗边，远远看见木儿向这边走来，高兴地连忙涂了涂口红，整理了一下衣衫，慌忙地往楼下跑去。

婉儿正在花园里拔草，小雅忙从婉儿手里抢过荑草，急忙再跑回楼梯边，站在台阶前等着木儿。她回头张望，焦急地等着木儿的进门，脸上强忍着笑意。

木儿随语蓉斜穿竹径，曲绕松柳，转入阶前。四目相视，两人都暗含情意。

“是谁把她从楼上唤出？手里还握着一把香草。”母亲心里纳闷。

此时，夕阳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指，白嫩如荑，异常地娇美。她就那样默默地站着，小脸上装出生气的模样，眼睛里却洋溢着炽爱的光芒。

小雅终于开口了，故意娇嗔道：“书信中的期约竟如此不足凭信，你误期爽约，你想如何作解释？”

看到木儿摸不着头脑，慌乱着急的样子，小雅心里又不落忍，主动下台阶，拉着木儿的手往楼上走，以俏皮的口吻来抚慰木儿：“我是让你抓紧时间来看看我的‘镜阁’，这时的夕阳透过那‘小圆窗’像月亮一般好看，待会太阳落山了，就耽误了好光景。”

小雅竟带着木儿来到了闺房。

【七】《水痕不动秋容净》苏小小.诗

水痕不动秋容净，

花影斜垂春色拖。

夜夜常留明月照，

朝朝消受白云磨。

小雅喜欢灯笼花，有一盆吊钟海棠吊入镜阁，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墙上挂着几幅诗词，笔迹隽秀清丽，文雅之极，木儿念到：“夜夜常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时，不禁叫好，心里的爱慕竟让那份芥蒂消失得一干二净。心想：此生若能与小雅相伴白头，是何等的幸事！便随口应对了一句——满身月露清凉气，并作映日一喷香。

两人坐于窗边，共赏美景流年，言谈之间发现彼此心有灵犀，形如前世的故人，仿佛茫茫人海等待的就是彼此。

木儿原本就是风流才子，再加上打小又从师于江南名儒吴直方。面对此情此景，借着酒意，随口吟出了不少佳句。

小雅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停杯抚琴，曲调悠扬缠绵，传递着眷恋之情。

【八】《击鼓》诗经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些年来，语蓉在探花巷的经历，懂得了许多男女之情。有些情分短似朝露，薄如浮云，她要赶紧告诉小雅让她明白……

语蓉让婉儿叫出了小雅，对她说：“木儿是相国之后，雅儿，你要当心啊！”

但小雅却偏偏对木儿心存幻想：“这等才人，若是能得他垂怜，即做妾室也无妨。”

“雅儿可不要犯傻，这等家庭一般是诗书传家，最讲究‘门当户对’，他既是相国之子，我们身为青楼人家，此生又何能相守？眼前他虽待你亲厚，又怎知长久呢？”这豪门之家能否容纳青楼之身，语蓉是不敢奢望。

语蓉又让婉儿把木儿叫到客厅，当着小雅的面问木儿：“木公子，想必离了此间，此心也不会在我家姑娘身上了吧？”语蓉的突然发问，木儿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雅赶紧说：“我母亲的意思是说，你是相国公子，我是青楼歌妓，不知你是否真心对我？”

木儿急得面红耳赤，指着院子里的松树说：“青松作证，木儿愿与小雅姑娘同生共死！”他急切而真挚的模样，语蓉虽久历风尘，终究也看不出是真是假。

无论真情假意，小雅心里都已相信他了。她激动地握着木儿的手，轻声说道：“妾愿与郎君在松柏下永结同心。”

木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母亲却被吓了一跳，扯着小雅的袖子走向一边：“姑娘家家的，你为何如此不矜持？”

“呃？”

“哪儿有一见男人面就要结同心的？”

“为什么~不可以？”

“他会把你当成坏女人的。”

“当成坏女人会怎样？”

“他就不会娶你！”语蓉戳了小雅脑门一下：“死丫头！”语蓉拉起小儿霞郎的手，说了句：“反正你自己心里得有数些！”便出门去了。

怀着忐忑的心，小雅回到了木儿的身边。她不知道木儿会不会把她当成不能娶的坏女人。

她拉着木儿的手怯怯地说：“我也想，能有个不一样的出身，好与你长相厮守，恩爱缠绵，欢[亲爱的]！你知道吗？”小雅羞眼看着木儿，真是越看越喜欢，“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

木儿微笑着：“我知道！”

小雅也知道木儿真心喜欢她，要不然，他怎么会笑得那般灿烂，说得那样真诚，而且对自己一副爱恋的样子。

小雅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羞涩地说：“就算你以为我是个污女，我一生也只污你一个！”

一连几天，小雅和木儿都在锦湖相会。一个驱车前往，一个骑马相随。

沿湖堤，傍山路，缓缓而游，好不快活。

语蓉不停地在小雅耳边嘱咐：“谈归谈，处归处，但女孩子必须洁身自好！那样男人才会珍惜！”

母亲的言外之意是告诉女儿——结婚前，不能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