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粉墨（上）（2/2）

云水若反问道：“师姐以为，他会胜会败？”

“必胜。”

夜清澜答得毫不犹豫：“此届道会上，堪为师弟敌手的，只有诸宗首席。”

云水若于是垂眸，一笑道：“如此，我又何必多费唇舌。”

夜清澜无言，看看她，又望望洒然而去的云练，眼底隐约流露出一丝艳羡。

云练来到中场，扬手将符牌掷向主试道人。道人验罢身份，朝他微微点头，掷还符牌。

这时候，对方也已来到场中，远远便打出一道乌光，飞向主试道人。

主试道人同样验过来者身份，即一扬手，朗声道：“本场，九霄剑宗云练，对阵无极宫陆轻章。”

道人话音方落，云练便稽首笑道：“陆师兄，一别多年，近来可好？”

他对面，文士模样的陆轻章笑吟吟还礼，道：“总还过得去，当不比云师弟天骄无双，短短七年即化丹成婴。”

“陆师兄谬赞。机缘巧合，不敢窃以为喜。”

陆轻章不免唏嘘，又道：“如此，看来宫中首战，即将墨于陆某之手。”

“哪里，还得请师兄手下留情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陆轻章抱拳道：“如此，便由陆某来领教云师弟高招。”

至此礼数已尽，主试道人高声喊道：“比试开始！”

话音一落，陆轻章便一睁双目，手中折扇刷的打开。扇面之上星辰排布，中央七颗大星闪耀光芒，形如勺柄，正是北斗。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其斗柄指处，四时如轮，经转周天，自有生杀法理，孕化其间。是故但凡涉及北斗，道门之中，多赋予杀伐之意，这当中，则又以无极宫为最。

云练只见陆轻章出过一回手，印象不深，故此时得见扇中北斗星象，心下不免吃惊，不想陆轻章其人貌似儒雅，修习的却是世间第一等的杀伐法门。

“云师弟，且留神了！”

陆轻章蓦地大喝一声，折扇挥落，左近天域立时一暗，化为一方幽暗深邃的虚空。虚空中万千星辰明灭，璀璨无方，却悉数充作背景，只中央七星渐次明亮，至乎极处时，又有赤色从中沁出，凶意妖气，遍染星空。

“好！”

云练不禁赞叹。他虽使的仙剑，与陆轻章不同，但彼此法门皆以星力为本，他多少能看出些门道。陆轻章这一手勾通北斗，接引凶意而神明不失，举重若轻处，实无愧为无极宫真传。

星图光芒一闪。

北斗于焉转动，斗柄指向，即有杀意灌注。但见一天寒意飞降，虚空中朱红光芒时隐时现，笼罩整个战场，向云练绞去。

观战席中，夜清澜微微动容道：“陆轻章此人，近年来可是有什么际遇？这一手北斗劾魂炼神咒，比当年简直判若两人。”

云水若闲闲凉凉地道：“那么师姐以为，此战走势如何？”

夜清澜为之沉吟。而在场中，云练身形已动。

鸣剑声中，云练拔剑在手，横在胸前，也不见他蓄力作势，身形忽如一叶轻柳飘起，迎向前方密不透风的星光。他行动全无章法，朱红星光却总会在他身前自行分开，简直就如临阵投了敌一般，使他毫发无伤地冲过，一剑进击，直击陆轻章面门。

溪边木阁中，悬着一面玄镜，镜中所映，正是云练与陆轻章交锋之景。眼见得他持剑进击，红缘柔美的蛾眉微微一颦，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首轮攻势被如此轻描淡写破去，陆轻章面色即沉三分，飞退之余，不忘凌空书写，指尖朱光妖异，绘就一道符箓。即有星力从天而降，在他身前布下七重屏障。尔后他一指天空，但见北斗勺柄转移，一天星光凝就针芒如雨，兜头向云练射去。

他这一手退中兼守、守中带攻的手段使出，行云流水般的应变能力，衬以无极宫借力星象、绚烂华丽的道法，直把场外观众看得目眩神驰，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相形之下，云练手中仙剑朴实无华，周身上下亦无半分真元外溢，多数人都以为他声势与陆轻章相去甚远，只怕此战必输无疑。

云练剑尖刺中光屏，剑身处即传回凝滞之感，如陷泥沼，难再寸进。正要运劲击破，忽见漫天星坠胜雨，他便抽剑守御，迎向如雨星芒。

只见云练出剑，挑飞星芒，再收剑，动作一气合成，直如行云流水一般。可怪就怪在尽管星落如雨，他出剑回剑的动作亦清晰可辨，漫天星芒却被他一一挑飞，自始至终，竟是无一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