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乱象（下）（2/2）

老僧问过一句便闭上了嘴，黄泉亦不再作声。禅室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是这一次，寂静渐渐染上了一层死气。

长久的死寂后，老僧的长眉一动，又似恢复了一些生机，问：“什么事啊？”

黄泉微笑不变，双掌合十，低宣一句佛号：“杀劫已起，本门合当出世。”

一句言毕，黄泉眼中忽然渗出灰绿色雾气，向外飘出三寸有余，若一双奇异的眉，为他俊美无匹的面容更增七分妖冶。

老僧浑浊的眼珠依旧一片茫然，浑似不见对面少年僧人的异状，正要再说，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发出破漏风箱鼓动一般的声音。若有他人在场，定要以为老僧行将咽气，但安坐于他对面的黄泉却无动于衷，只平静注视着他，面上笑容依旧纹丝不动。

喘了许久，倒还真给老僧缓过一口气来。他又道：“乱象虽显，但我佛门三千年来清静惯了，你真决定如此吗？”

黄泉徐徐呼气。这一次，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呈现一片灰绿。他这一气吐得绵长悠远，直到周身均为灰绿雾气所笼罩，他方答道：“是。”

老僧缓缓点头，伸手入怀，掏摸着什么东西。他的动作无比僵硬缓慢，比之木偶更甚三分，耗时许久，方才摸出一物，递给黄泉。

那是一面紫青玉佩。

玉佩以朱线串起，正刻慈眉善目、普渡众生的佛陀，背雕凶神恶煞、三首六臂的明王。其雕工精致无比，细微之处亦栩栩如生，仅就雕工而论，此枚玉佩已是不菲，若算其玉质，更是价值连城。可怪就怪在这枚玉佩不透半分法力波动，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凡间饰物而已。

黄泉又宣一句佛号，伸手接过。这只手润如美玉、滑若羊脂，更胜那天上仙女三分；相形之下，老僧的手却是无比的枯槁瘦削，布满粗大的血管和深深的褶皱，仿佛里面已没有了血肉和水分，黝黑中透着青紫，令人望而生畏。

老僧眼中终于映出面前的灰绿光茧，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已经老了，没几年活头了，教中琐事，还是由你们年轻人自行决断吧。”他露在外面的枯手缓缓挥了一挥，复拢入袖中，缓缓阖眼，似又入定去了。

黄泉把玉佩挂在颈上，再宣一句佛号，缓缓退出了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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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释下手中书卷，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略微酸胀的眼，定睛一看，方惊觉此间已无他人。

唯紫檀罗仙烟氤氲满室，缈然如纱。

秦疏音一声惊呼，急忙推门而出，不料外边朔风如刀、风雪正急，措不及防之下，当即被劈头盖脑打了一脸。她却恍若未觉，只愣愣出神。一时间少女的心绪，竟也若这漫天飞雪，纷乱如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