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后会（下）（2/2）

果然少女瞳光散而又聚，望他一眼，便一声轻哼，收了道法。

黄泉宣了声佛号。

云练则暗松口气。

看来黄泉真是个好脾气的，至此犹不动怒，否则以其一击镇杀血神的修为，一旦两人大打出手，他真要陷入左右为难之境地，保不准又会摊上一桩麻烦。

少女又向黄泉看去，目光逐渐冰冷，终却未再发作，只冷声道：“他日再见，我必杀你。”

黄泉眉头微耸，似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反向云练微笑一下，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此，小僧告辞。”

“大师后会有期。”

黄泉再一点头，就此转身而去，一路西行。他的步履虽慢，却似有缩地成寸的手段，几步迈出，便已去得远了。

旭日光辉斜斜洒落，映出千万金鳞，僧人的身影在曦光中渐次朦胧，终于消失不见。

约是这情景太过缥缈，云练一时有些恍惚。他随即察觉掌心触感有异，低头一看，却见她那只纤手，竟还被自家握在掌中……

念她玉骨冰肌，握将上去，掌心触及那微凉的柔嫩，个中滋味实在妙不可言。但这一刻的他却似给乾焰烫着，大惊失色之余连退五步，结结巴巴道：“道道道道友我并非有意啊！”

反倒是她一派淡定，见状一语不发，只垂手笼袖，平静看去，末了丹唇微启，所言者又与此无关：“有古怪。”

知她所指何人，云练亦是皱眉。他知少女灵觉尚在自家之上，甚至到了做事只凭直觉的地步，如此反应绝不寻常。然则他左思右想，反复回忆与黄泉相处时的感觉，也未觉何处有异，顶多是曾受她影响产生了幻觉，然亦不足为凭。

云练到底还是摇头。

少女垂落眸光，不再开口，看样子是放弃了，不再追究黄泉之事。

半晌，她抬起头来：“你是谁？”

云练愕然。他何尝料到她会奇峰突出，抛出这么个问题来？毕竟就彼此关系而言，这一问简直荒唐……呃，话说回来，他和她似乎的确不曾通过家门？

云练拍拍脑门，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如此交情实是妙绝。既而他理正衣襟，端正稽首：“云空山，云练。”

话落又自一笑：“道友既来问我，总要以身作则才好。”

少女平声道：“你又何尝问过我？”

云练一阵傻眼，只觉这话好不在理，他竟无言以对。好半天他才缓过气儿来，瞪眼道：“敢问名号？”

少女面沉如水，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投向海阔天高处。

海风渐盛，远方传来隐约涛声。

不知过去几时，她终是回眸，宁定的目光望向少年。那一瞬间，他莫名竟看不清她面容，自也望不穿那两潭寒水之下，涌动着的又是怎样的暗流。

青天之下，唯见她衣如翼展，飘然若仙，只那三千青丝依旧瀑垂，在盛扬的海风中纹丝不动。

云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惊艳于这绝世的图景，连思绪也闪现出一片空白。而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眼前流光倏闪，急忙定睛，却只见得一抹金红越去越远，终涂去海天一线之间。

“彼时再见，定相告知。”

耳畔犹萦轻语。他怔住，唇角苦笑似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