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莫问（下）（2/2）

云练不由愕然，苏玲仙从他肩头探出半个脑袋，得见此景，同样呆住。

而她不曾理会惊愕的二人，只望定燕无敌，柔声开口：“而且你此行乃为杀她而来，我未在第一时间发雷将你轰杀，已是顾念你身后之人，今却还敢肆意妄为，真道我杀不得你不成？”

嗓音柔媚依旧，言下之意却是杀机凛冽，两相对比，更令人心底寒气直溢。

“滚！”

一个单音最终砸出，女子扬起纤手，慵慵懒懒地甩出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虽是击在空处，燕无敌却浑身剧震，倒飞而出，狠狠撞上白骨高座，至此去势犹未消尽，连骨座一同飞出，直撞入阴云深处。

既而她环目四顾，目光指向何处，何处阴云便即消散。转眼间，天地间云开风止，曾经的千万军魂，竟恍若南柯一梦。

云练呆呆看着，真觉身坠梦中，云里雾里。直至女子回眸看来，似水眼波转过他面孔，他方心头一激，下意识摆出戒备姿态。

女子哑然失笑：“小家伙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

云练这才想起若她心怀歹意，以她展露出来的惊人修为，任他如何戒备都是无用。又记起他俩性命俱为她所救，怎可摆出这副模样？一时讪讪不已，忙赔礼道：“前辈恕罪，是小子冒犯了。”

话音方落，周身上下即是一阵剧痛。他此次伤势非浅，纵不比之前那回损及道基，也是真元告罄、窍脉受损，非百日静养难以痊愈。今外界重压既去，他心气松懈，周身伤势于焉反复，不免就有些撑不下去了。

云练一声闷哼，双膝一软，就往地面倒去。总算苏玲仙手快，急忙将他扶稳，才避免了他在外人面前出丑露乖。

这一动作又招致女子一道眼风。

云练趁机回过气儿，站稳身子，稽首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可否赐知尊号，好教我铭记在心，图谋报答？”

“青尘。”

她并未故作高深，落落大方说了，即问：“你们叫什么？”

青尘似对此颇为在意，此前便问了苏玲仙一回，眼下未等少年自述身份，竟又再度出问。

云练微微诧异，即如实回禀：“小子云练，乃九霄剑宗门人。”又把苏玲仙拖出来：“这是苏玲仙。”

“苏玲仙”二字一出，云练分明看见青尘脸色略有变化。其实早在他自报身份之际，青尘已送来一瞥惊讶眸光，但相比之下，此时她的情绪波动明显更加剧烈。

莫非这里边有何玄虚不成？

他闷自想了想，不明所以，就向苏玲仙以目相询。苏玲仙却对他的注视全无知觉，只死死盯住青尘，神色复杂无比。这才记起她刚刚表现殊异于常，当时以为是大难不死、心有余悸之故，此刻看来，或与青尘此姝难脱干系。

思绪莫名迟滞，像是撞上了一层膜，难有进展。他原本伤势便重，不宜耗神，此时一绞脑汁，脑袋便隐隐作痛起来。没奈何，他唯有收住心思，只在不经意间，向青尘一眼瞥去。

云练一怔。

此前因慑于青尘过分惊艳的容光，他一直不敢以正眼相看，只是觉得她气度神态与苏玲仙颇有些许共通；眼下细看，方见何止是神情，就连眉眼轮廓，二姝亦有三分相似。

青尘突如其来的援手与莫名其妙的言辞于焉重现心头，云练心神微震，那线隐约的脉络浮现心头，末端的答案几已呼之欲出……

苏玲仙忽问：“你……是谁？”

话里一份期待，二分紧张，另有七分外人无从品鉴的复杂深意。

青尘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是青尘，青丘、青尘。”

天正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