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问志（上）（2/2）

云练微微一笑，道：“焦兄美意，却之不恭，然则受之有愧。正因你我一见如故，云某才更不能占你的便宜。”

焦无狱深深望他一眼，豪气干云地一挥手，道：“罢，便是如此！再行辞让，反见矫情。既如此，还请云兄品鉴货物，再叙账款之事。”

云练微笑应了，随后问苏玲仙：“你喜欢哪件？”

苏玲仙此时却犹豫起来，略带担忧地向他传音：“公子，这会不会太过贵重？要是买下，岂非太过破费？”

云练没好气回道：“嫌次品也是你，嫌上品也是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休要多言，速速选了便是。”

“人家不是替你着想嘛。”

苏玲仙回嗔一句，喜色又漫上眉梢，捧起三件法袍左看右看，直是爱不释手，恨不能统统收入囊中。然她也知此物贵重，一件便罢，真要三件全收，云练势必得倾家荡产了，只好恋恋不舍地放下另两件，仅取了一件缤纷如蝶的彩衣，比划着问：“公子，好看么？”

云练笑道：“好看极了。”

苏玲仙便笑，笑若异花初绽，美艳不可方物。

她大概当真是偏爱彩裳的，从初晤、至幻化、再到如今选择，尽都拣鲜艳的穿，倒也衬她娇俏活泼的性子。

此间众人眼神均是一亮，连同为女儿身的女子与侍婢也不禁微露艳羡。焦无狱笑道：“苏姑娘天姿国色，再有此裳相衬，真真不输嫦娥玄女一流。焦某白活数十载，今日方知貌比天仙竟非虚言，幸何如之！”

这两位的名头就比清照女仙响得多了，苏玲仙也算是读过几卷薄书，焉有不识之理？不由笑得更欢。但她随即敛眉垂眸，柔声称谢，依旧作出一副温婉之态。个中心意，却是无须多言。

焦无狱望回少年，道：“此衣有引聚八方木气之效，用以助益修为、疗养伤势等，颇有奇效，论斗法决胜，却要逊色余者。只是我辈以修行为本，好勇斗狠转是末流，是以此衣价值略较其他为高。不知云兄出价几何？”

云练沉吟不语。

他虽不会炼器，但耳濡目染，长久受道人熏陶，眼力决不会差了，自知焦无狱此言非虚。这件法袍虽说尚为元胎，内中一重禁制也无，可无论材料或是炼法皆属上上之选，纯以底子而论，实已不输斩空剑多少。故而在他看来，此衣价值当已胜过有续命之能的华玄丹。

云练不是个以外物萦怀的，然而真要他拿出两枚华玄丹来换，难免亦觉心疼。想了想，即取出一枚，又搭上十粒回元丹一并递出，道：“便以此二丹作偿，还请焦兄品鉴。”

说话间，心下不禁一阵发虚。原以为自己大宗出身，即便是轻装出行，身家亦可抵得上等闲小派了，孰料随意进入的一家店铺竟也有如此库藏。看来今后在外行走，万不可小觑了天下人物。

侍女乖觉接过，自行退下。焦无狱告了声罪，解释道：“既然是正经交易，必要的手续便不可少，本柜自有专司此职的鉴定师为灵丹估价，望请云兄稍待。”

云练笑道：“若在原本，云某定要怀疑贵铺会在期间动些手脚，如今却不会了。”

此言一出，余者面色多少有些尴尬，反观焦无狱神色如常，只笑道：“云兄但请宽心便是。不过鉴定一事讲究细致，耗时甚多，如此站着，却非应有之义。云兄何不入我府上，稍事歇息？”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众人当下移步内院，入得一间亭中。伙计等人自是退避不题，唯那女子仍随行左右，却是自甘伏低做小，揽去了斟酒的差事。

云练自幼清苦，从未受过人服侍，此际难免不甚自在，却也不好拒绝，以免堕了气势。于是信口扯话：“尚未请教道友名号？”

女子抿唇笑道：“公子此问，却是有些失礼呢，哪有这么问女儿家名字的？”

苏玲仙神色不善地瞪她，换来女子讶然回眸。

云练久受苏玲仙折磨，自不会就此溃败，只道：“道友此言差矣。我辈行九重云，卧九重天，岂可与凡俗中人一般作那儿女姿态？道友也该学学贵东家才是。”

焦无狱就较少年坦然许多，面上始终存着淡淡笑意，任美人酥手斟酒，饮时犹细嗅杯沿，却不知闻的究竟是杯中酒香，还是美人儿幽幽体香？他抿了口酒，笑道：“云兄此言在理，巧娘，还不速速自报芳名？”

“爷已把奴名号说了，还要奴说些什么？”

女子妩媚地白他一眼，向少年敬酒：“奴家柳巧娘，这厢见过云公子。”

当下两人倾杯而尽。柳巧娘又敬了苏玲仙一杯。

此时焦无狱举杯示意，道声“先干为敬”，即问：“未知二位仙乡何处，到此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