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飞蝶(中)(2/2)
这是何意?问我乃剑宗门人,又示出此阵……
云练隐觉不妥,正思量间,忽见满地符纹光华一闪,少年身子随之微颤,脑海中即有一线灵光迸发如雷,令他瞬间明悟前因后果!
他这厢惊容初露,少年便似目见一般,微笑道:“如你所见,我正是被他们封印在此。”
此言一出,敌我情势刹那分明。云练瞳孔一缩,全身心戒备起来。
少年却摆摆手,笑道:“不必如此。眼下封印未毁,我又难得有说话兴致,后生何不陪我聊聊?”
当下俨然就摆出一副闲聊架势,问道:“你是何人弟子?是自毁道基,转修《天剑真诀》而侥幸成功那人?”
云练沉默不语,又听他道:“唔,不对,后生既识得此阵,想必对玄冥真水颇有了解,那么……”
话至此处,否认也无意义,云练便即道:“家师正是天征子。”
“果真是他……”
少年略一颔首,道:“我记得,令师与那女子是师兄妹吧?她所修既是《玉清正经》,令师想必亦是玉清一脉了?倒是异数。不修那‘道门根本义’,转去修甚么玄冥真水,难得还有所成就,天资实是不凡。”
云练为之愕然。
尚未等他想个明白,对方又是一笑:“说起有缘,你我之缘,却须不及他们。想他四人俱都见弃于宗门,却能走到一起,开宗立派,创下偌大基业,这份情谊,当是更较等闲同门深厚的了。”
云练大惊道:“你是说……家师与白师叔并非闲云野鹤,而是出身昆仑?那掌教真人又是何人?”
“哦,你不知道?”
少年挑了挑眉:“这也难怪,后生修为尚浅,此类内情,过早知晓,有害无益。“不过,这也是他们的顾虑,我不妨告诉你:令师与那女子出身玉清门一事,你已知晓,你宗掌教的来历,却也不输他俩……”
云练心中一震,脱口道:“万剑阁!”
“然也。”
云练一时震惊无言。
当世宗门,当数道门九派、玄门五宗为尊。
九霄剑宗已是云空山万里地域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然则因根基尚浅,论实力底蕴,在道门九派中仍需敬陪末座。与之相反,无论是藏着“道门根本义”的玉清门,又或号称“天下剑宗出我辈”的万剑阁,俱是雄踞绝品灵脉的一方霸主,与万仙岛合称道门三阀,底蕴之厚远甚其余。
玄门则是道门最鼎盛时因理念不同而分出的一脉。道门主张元神纯阳,侧重神魂;玄门讲求性命双修,兼顾肉身,彼此并无高下区分,却因裂隙渐深,终老死不相往来。今以不承气运故,渐趋衰微,除却太始城雄霸一州,乃当之无愧的四阀之一外,余者却是无需多提。
师父与诸师叔伯竟还有如此身世?
又留意到少年所言“见弃”二字,心里颇不是滋味,不禁生出一丝委屈。
此时少年又道:“至于另一个……印象倒是浅了,记得天资也勉强入眼,虽说入道时走岔了路,好歹磕磕绊绊证了长生。不过他既不敢如那人般破而后立,尽毁原本道基,今生成就便只限于此了。”
话落垂下头,似是在看身下符纹,却又笑道:“倒也奇怪,此人与那女子暂且不说,令师与贵宗掌教却俱是绝世之资,莫非如今玉清、太微一脉家大业大,竟连此等天纵奇才也不在乎?未免暴殄天物。呵,玉清,太微……太微,玉清……家大业大,呵呵……”
语气有些飘忽,带着莫测的深意,似嘲似怨似讥似恨,独独没有欢愉。云练愕然之余,听他反复念诵这两个名号,只觉好生耳熟,似乎在何处听过,一时却记不起来。
此时笑声渐响,少年已由低笑转作癫狂,捶胸顿足,大笑不止,连眼泪都笑了下来,似乎在他心里,有什么世间最为可笑之事一般。那癫狂的大笑回响而起,充斥整座大殿,震得满地符纹忽明忽灭,震得一天星斗飘摇动荡。
苏玲仙不免害怕,紧紧抱住云练手臂,全身心依偎上去,目光则滑向一旁,不敢直视那陷入癫狂的身影。
云练回眸看她,温言道:“可是害怕?且先走吧。”
苏玲仙初时点头,闻得后半句,又用力摇晃螓首,低声道:“不。”
为何不走?
明明恐惧,明明害怕,明知一旦留下,生死将握于人手;
明明他眼下尚在封印之中,从未在乎过你,你若离去,绝不会有人阻拦;
你为何不走?
简短而决绝的回答,分明是凝聚了万千心意、最真挚无悔的誓言!
云练唇角下抿,为之默然。
他终究未发一言,只回过头去,掌中仙剑,却不觉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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