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星云（下）（2/2）

“莫怕。我在这儿。”

云练搂住她螓首，温言安慰道。

少年的胸膛并不宽阔，却坚实温暖，藏在其中，闻到那缕若有似无的松柏清香，心神便迅速安宁下来。苏玲仙抽泣渐停，终于发现自家行径当是何等失礼，想来他必是不喜的，就想起身，又贪恋此刻滋味，怎也不愿离开。

云练从洞外收回一线心神，垂头看她一眼，剑眉一皱，就要把她推开，却又有些不忍，犹豫片刻，终是由了她去。

约是因他心防稳固，不曾露出破绽，呼啸的阴风忽然止了，锁定而至的杀机随之消散。

云练暗松口气，至此方察握剑之手已然浸满汗水。潜伏在侧的敌人时机掐得太准，恰卡在他心神松懈的刹那，首波攻势，竟令他也心神受慑，中了暗算。总算他惊醒及时，未再与敌可趁之机，这才令其有所顾忌，不曾发动雷霆一击。

阴险、老辣、谨慎。

仅此一合，云练已大致摸清了敌人性情。想来对方亦然如是。

但彼此并不对等。

敌暗我明且不须提。眼下他真元亏损颇巨，修为未必能发挥五成，苏玲仙更是外荣内枯、重伤未愈。以此状态迎敌——想必正是树妖王——胜算实在渺茫。

云练思量半晌，未有对策，便问道：“仙儿有何见解？”

苏玲仙低呼一声，心知再不能赖着，只得红着脸儿退开几步，抹着泪痕道：“树妖王阴险狡诈，若无必胜把握，断不会出击，此次偷袭只能说是试探……”

这与他判断相符，云练于是点头。

“……公子一役斩杀十余树妖，它得知战况，必然心生忌惮……”

云练出言截断道：“既如此，我战后伤重，它自也看在眼中。谅你我无力一战，它何不趁虚而入？”

苏玲仙道：“以其行事之谨慎，如非彻察虚实，绝不会妄动。公子一剑诛尽树妖，战果何其辉煌，便是它亲自出手，也不过如此。偏偏公子你只有通神修为。此等人物，莫非没有底牌？看似受伤，安知不是圈套？”

云练不意她当真颇有见解，想来百载孤苦，本性再软，也会磨出些棱角。

“因此公子只需小心谨慎，恰当地露个破绽，树妖王必定疑神疑鬼，待我们离开此域，当可安然脱身。”

云练略作思索，皱眉问道：“如你所言，我一役尽诛它麾下部卒，此仇已是不共戴天，它岂会甘心任你我离去？”

苏玲仙苦笑道：“此亦为我所虑。我势单力薄，向来避之不及，对其了解仅限耳闻，不免片面。万一它因此暴怒……”

云练一阵无语。

此等看似机灵、实则迷糊的性子，能够活到现在，不得不说运道甚佳。云练颇为无奈地摇头，略过此节，问道：“现下伤势如何？”

“歇了半夜，丹药药力已化，勉强可以飞空。”

云练便笑：“那就好。今夜你我暂歇于此，姑且骗它一骗，天亮便启程。”

苏玲仙乖巧称是。

云练又看她一眼，忽道：“是否需回你住处一趟，以免心血遗失？”

“啊？”

云练俯身抬起一物，递将过去。

苏玲仙茫然依旧，接过木簪，直至见到他眼底那一丝促狭，方才回过味来，娇嗔不依：“公子却来笑话人家！人家就算喜爱这些，又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这可未必。”

云练微笑摇头：“荒山野岭的，却是为谁而妆？”

“孤芳自赏成不成？”

苏玲仙气呼呼地回话，说着还把头一扭，显得余怨未平。她随即想到什么，回瞥少年一眼，两颊飞起红云，慌慌张张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