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妖狐（中）（2/2）

白狐忽然嘤嘤低泣。

云练吃了一惊，忙问：“怎么？”

他只道白狐伤势反复，却听她泣道：“我知公子出身高门大阀，必是瞧不起我这等身世卑贱、道行低浅的妖的，却是小女子无自知之明，冒昧高攀了。望乞公子恕罪。”

云练连连摇手：“没有的事……”

白狐又泣两声，道：“既然公子觉得小女子会辱没您的身份，谅我已受公子太多恩德，万不敢再教公子为难，大恩大德，且容小女子来世再报！”

说着滚落两行热泪，双爪过额环抱，向少年郑重三拜，转身蹒跚而去。

云练目瞪口呆，眼见白狐即将走入林间阴影，忙叫一声：“且住！”

白狐驻足回头，泣不成声：“公子尚、尚有……何吩咐？”

少年挠头不已，呐呐道：“我何曾瞧你不起了？哎、那个、你若执意要报恩，那就跟着我吧。”

白狐顿时破涕为笑，雀跃道：“多谢公子！”

云练眨眨眼，隐觉似有何处错了。

白狐蹭蹭跑回来，泪花未谢的眸子盯着少年，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公子高恩大义，小女子必铭记一生，没齿不忘。”

云练坦然相告，末了问道：“你叫什么？”

白狐晶亮着眸子道：“小女子姓苏名玲仙，承蒙公子不弃，可唤我一声仙儿。”

“这……”

不太妥吧？云练又是犯难。彼此相识未久，如此称呼，未免亲密了些。

不等他多转两个念头，白狐又已泫然欲泣道：“我便知……我便知公子心底是、是，呜……瞧不起我的。我只是一头狐妖，父母早亡，孤苦伶仃，公子身份何其、何其高贵，看不起我也是、也是……应该的。呜……”

云练崩溃道：“莫再哭，莫再哭了也！我允了你便是。唉……仙儿。”

苏玲仙就答应一声，眼底闪过一线狡黠，却非是如今的少年所能洞悉的了。

云练看她一眼，忽道：“你可是青丘九尾一脉？据我所知，青丘居昆仑之东北，太始之西南，距此乃有万里之遥，你又何以在此？”

“公子有所不知：百年之前，我爹娘触犯族中律令，被逐出青丘。他俩携着初生的我，几经流浪，最终定居于此。只是没过多久，便因修为太高，为九霄剑宗的高人所斩。只余我道行低微，方才保得性命，孤苦维生。”

云练不意她与剑宗尚有此等渊源，目光落在她稍显黯然的脸上，迟疑一下，缓缓道：“不瞒你说，我正是九霄剑宗门下。”

苏玲仙抬爪一抹眼泪，道：“此事我已猜到。公子修为固然醇厚，却可看出涉世未深，当是刚从师门出来，而左近宗门能教出公子这样的英才的，也只有九霄剑宗了。”

“那，你可怨我？”

苏玲仙微微垂眸，避开他的注视，低声道：“仙儿只是一介小妖，道行低微，见识浅薄，惟愿安渡一生，绝不敢妄想报仇之事。且公子于我更有救命大恩，我对公子只有敬爱，断断是无一丝怨恨的。”

云练笑了笑，揭过此事，又问道：“我闻九尾一族均寿五百载，往往三百岁方可成丹，依你所言，你不过百岁，却已有五尾，这是为何？”

苏玲仙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

云练一阵无语，暗忖难道她天资卓绝？倒是看不出来。想了想，他问道：“你现下可否化成人形？”

与一只白狐说话，他心中多少有些别扭。

白狐点点头，周身即有青雾弥漫。待那烟雾散尽，那只股生五尾、美丽优雅的白狐，已然变作一个倾国倾城的婉约佳人。

恰如远山含黛，一抹春色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