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暗几重（2）（1/2）

“过了那座山，甘州就只剩不到三日路程了吧？”空旷无垠的沙砾土丘路，跑起来确实比江南的大路疲累多了。安筱蕤勒停了马，找了片树荫让马歇歇脚，也趁此机会喝点水，吃些干粮。她指着远处一座山，问林威。

林威接过水袋，刚要喝，却骤然想起方才安筱蕤是直接就着它喝的，不禁脸微微一红，仰起头，张大了嘴倒了一大口，喝得急还呛了两下。他憋得面红耳赤，顺了顺气，说：“姑娘这般赶路太辛苦了，四日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安筱蕤看了他一眼之后，林威虽不知为何觉得她似有不满，总是心中一凛：“温公子让我好生照顾着你，左右不能把姑娘累趴下吧？”

好端端的，提到温若瑜做什么？安筱蕤心中揣着想快点见到他的念头，可没打算让所有人看穿。况且……一路奔波，真是太过灰头土脸出现在他面前，也着实非她心中所愿。

“不会累趴的，我身旁不是跟着个医者吗？”安筱蕤眼看林威又欲言又止，笑道，“那就听医者的话，稍走得慢些。”

林威心下一乐，顿时挺了挺腰板，愈加有种能说上话的自豪感了。

安筱蕤想起这几日照着林威的指导，在水里加了一味草药煮了之后，不但愈加生津止渴，夜里睡得也安稳多了，便对他的师父尤为感兴趣：“说起来，那位林老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才跟他不久，医术倒似是不错，他该当更为医术精湛吧？”

说到这个话题，林威肃然起敬。他这辈子只“跟过”两个人，为林若虚效力的那些年里，他的记忆，竟不觉得自己是人。赚到手的银两，经林老先生首肯之后，也都散出去救治穷人了。而跟着师父的短短几月，他却觉得原来日子这样过的话，真是活不够。有那么多医药的知识可学，每掌握了一味新的药材能救助一个病人，甚至哪怕只是缓解他的痛苦，都是比杀人之前俯视着对方惊惧的眼神更为有成就感与力量的收获。此次远离师父，一路护送安筱蕤，虽也是心甘情愿，却多少有些不舍。可师父那句话让他明白，只有走遍天下，才能知道各色的奇珍异草如何对症，这是一个心怀病患的医者该有的情怀，而不是依赖着师父和经典的教导。

他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竟是欣赏和期许：“那林若虚用毒，就很是下了功夫钻研。制毒者有此心，难道想要解毒的人，不能比他更用心些吗？”

“与师父相比，我怕是还不到他医术的万一。”林威正色道，“其实，我是被师父捡回去救了一名的，对他的来历还真的不甚了解。师父以往也是云游在外，四处寻找些能入药的珍奇花草，还精心编撰在手册里。说起来，能遇到他，大概是上天还觉得我命不该绝。”

云游编书啊……安筱蕤脑海中一点模糊的念头似乎在此时一点点清晰起来。姓林的老先生，乐善好施，医术高明……难不成……

“林老先生的名讳，方便告知一下吗？”

林威有些惊讶，不知安筱蕤为何会对师父这般感兴趣，难道曾经也得过救助？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有些不太确定该不该说出这个名字：“他老人家命济悬。”

林济悬，悬壶济世，济风堂历任堂主林奚的徒孙！

安筱蕤倒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威，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看他那个样子，大约是还不知自己交了什么好运吧。也难怪，他过往虽说算是个江湖人，干的却是杀人的营生，拿钱办事，也查探消息，多半只于林若虚的仇家相关，却不一定对这浩瀚江湖中的一切人和事都能知晓。

笑了一阵，看到林威目光里的确满是疑惑，她停下来问道：“你可听说过济风堂？”

“在润城、金陵倒是都见过这个招牌，似是颇知名的医家。”林威呆呆地回应，不知安筱蕤为何突然又从师父问到济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