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望明月（2/2）

去送行了的回来以后缄口不言，未去送行的亦不多加关心，总想着殿下出嫁这般大的事，王都里多少会有些动静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曾经受过重虞欢恩惠的小太监忽然想起来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了，特意问起来时，众人才恍然发现，原来五殿下已经出嫁了有些时日。

就像一颗小石子砸进了一摊春水，起先会激起数圈涟漪，随后风平浪静，仿佛无事发生。

而重毓，却在一个深夜给重虞欢送行之后得了重病。

这病来得很急，一口血一口血得吐，呕得像是五脏六腑都在喉咙里就着血汁使劲往外挤。

稍微好的时候，重毓尚可躺在床上翻动身子，若是病情发作起来，平日里便和蔼可亲的十一殿下便会全身蜷缩弓背如虾，脸发紫唇发黑，不停得来回打着滚，可怖得像是随时会死一般。

王都里术精岐黄的太医给她瞧过之后，都说从未见过这种病。

负责贴身照料重毓的春归看着心疼，每日忙里忙外，想着法子让重毓吃东西，晚上更是胆战心惊得不敢入睡，生怕自家殿下夜里发病都没人知晓。

这日，重毓的脸色虽仍是苍白得厉害，却好像稍微好转了些，至少有力劲同人简单说上几句话了。

颜儒胥坐在床侧的小檀凳上给重毓念着书，春归则在一旁捣着药。

自打重毓生病以后，便格外受不得吵，因此平日里卧寝内便只有春归会进来同她说说话。

颜儒胥既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子，又没有净身，总往她房里跑也不算个事儿，春归总拦着他不让他进。今天许是见重毓气色好了一些，这才把颜儒胥放了进来。

少年郎的声音总是嘶哑的，颜儒胥念的是一篇游记，写那景云蒸霞蔚、青山叠翠，直念得重毓昏昏欲睡。

“殿下，奴婢想斗胆问句不该问的。”春归仍在捣药，木杵一下一下地捻在药粉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重毓微微睁眼，有气无力得应了一声。

“殿下对这病，心里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春归停了下来，恳切得看着重毓，道：“若是殿下知道该怎么样才会好过些，便告诉奴婢，奴婢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去为您想办法。”

平日里重毓便知春归对自己极为上心，天热了怕晒着天冷了怕冻着，如今她卧病在床动弹不得，听得春归说出一番这样真情实意的话，不免眼睛有些发酸。

她用力挤出一个笑来，悄声朝春归道：“莫担心，再过几日便好了。”

春归虽仍是不明白重毓这病是怎么来的，听得重毓这般确信得说，却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一改愁容，连连笑着说好。

一旁的颜儒胥却不怎么满意，撇嘴道：“那不就是殿下还得吐几天血？”

重毓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接着念。”

“哦……”

待颜儒胥再念时，重毓却怎么也听不进去了。那些个句子左耳进右耳出，取而代之的满脑子都是去给重虞欢送行的那个晚上。

妙图青鹤以日行万里而不休憩闻名云河，虽说比起杜若府里的流光仍差了些，却也是云河一等一的仙物。

五姐出嫁，父王精挑细选了十八只上品青鹤给她做飞骑，如今已过半月，想来五姐应该早就到了蛮涯。

也不知道她到了那处，会不会思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