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非我族类（1/2）

“先生啊，您贵姓啊，娃娃们怎么称呼您啊？”就在张放舟发愣的时候，黑鸟怪趁热打铁，直呼“先生”。

“为什么，不请个博学的妖怪做老师，你可听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张放舟抚摸着桌子上的刻字，叹问道。

“妖怪博学？您说笑了，人间那套仁义道德，可不是认几个字就能懂的，不瞒你说，我也是个三百年的大妖，生僻字都认的不少，就说你这课本上的第一句吧，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我就不赞同，我们妖怪从启智开始，就是弱肉强食，能者生存，但凡修炼慢一点的，都去了别人肚子里，你说这善，是个啥？”黑鸟怪双手一摊，无奈道。

张放舟定定的看着他，他面目平凡的如同你见过的任何一个普通人，身量不高，头发稀疏，若不是自己刚摘了头套时，亲眼看到他挥舞着黑色的大翅膀从天而降，张放舟很难想象，这个婆婆妈妈，热情好客的中年人，居然是个“三百年的大妖怪！”

“你可曾渡过雷劫？”张放舟审视着他，淡然开口。

“吓！先生你果然见识非凡，居然知道我们妖怪渡雷劫，不瞒您说，我都渡过两层了。”黑鸟怪面露敬佩。

“你可曾入世历练？”张放舟继续平声问道。

“不曾！”黑鸟怪果断答道：“我们一家兄弟三个都没入过世，就算是五层雷光以上的大妖怪，和人类走的近了，都有惨死的一天，我们又不傻，干嘛去自寻死路。”

“那你教孩子们入世是去送死么？”张放舟直白道。

“吓？”黑鸟怪双眼一立，做惊恐状。

“你这书生莫要胡说！我只是按蛊婪大人的吩咐寻教书先生而已，尽忠职守而已！你这样问来问去，莫不是人类奸细！”黑鸟怪忽然脸色一变，凶狠道。

“哼！你这样倒像个货真价实的妖怪，对我这个凡人，理当凶悍些，知道先前的先生为什么留不住么？”不料张放舟忽然扬嘴一笑，回到开始的话题。

“为何？”黑鸟怪收起凶态。

“因为你们对他们太好了，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心中都有道义镜，自然知道你们辛苦教书是干什么。所谓的好‘好前程’无非是入侵人世更顺利些。这样的事，怎有读书人会心甘情愿的干。”张放舟轻轻合上书页，背捎双手，望向空荡荡的教室。

目光扫向室外，开阔草地上，猫猫狗狗般的孩子无忧无虑的大笑大闹着，围着疯傻的朱有福，抢着逗弄他书架上的蛐蛐笼。

那蛐蛐笼子仿佛有灵般，上蹿下跳，翻滚蹦跳，在孩子们的小手小脚中来去自如。当离孩子远些的时候，它还会悄悄的溜回去，继续疯玩一番。

张放舟不自觉的笑了笑，眼神却清冷透彻，他继续道：“人之初，性本善，善使人感恩，凝聚人心，同心协力，建一座城邦，聚万人军队，战妖伏魔，开疆辟土。善最忌讳伪装，你们伪善的想留住那些书生，不惜威逼利诱，不惜赠美人美酒，却不知无论他们年老还是年少都不曾与你们同心，更不可能协力教学。”

张放舟声音一窒，凝目眺望远方，手指微微颤抖，再次拂过那行小字。

能识文断字的妖怪肯定不少，能读懂这句诗的寥寥无几。只懂杀戮生存的妖，如何懂舍身留名的人。

“善，是最高深的学问，莫说你这妖怪，就连人皇仙尊也未必懂得。”张放舟回头凝望黑鸟怪，想起抱月山的所见所闻。

悲惨的人怪，冷酷的仙门，腐朽的人皇，流离的百姓，还有那懵懂的小十六，那有情有义的小狐妖。

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善恶，却有真实的悲苦，造福众生者被推崇，乱世祸国者被围剿。

人妖之间，早已水火不容，若到了世界末日，风雨飘摇时，总会有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