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2）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树上的叶子也所剩无几，剩下来的枯叶在微风中轻轻颤抖，只有等到来年春天，它们才会重新焕发新的活力。

有一个女工迎面而来，见了我，微微点头微笑，我知道她是我们车间里的，但是，我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干什么去？”她问我，脚步并没有停。

“不，不干什么。”我说，尽量让语气缓和。

她还是微笑，然后，摆手，然后，我们擦肩而过。

她的背影，有些像裴玲玲。

只是她的皮肤白皙。

然而，我还是愣了半天。

“杨新——”秦力冲我招手。

我知道，我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来，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秦力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前，点上一根烟，吐出来浓浓的烟雾，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来一根烟递给我。

“来，抽一根。”

“我不会，不会，秦主任。”我连连摆手。

“来吧——”他递烟的手依旧停留在我面前。

“秦主任，我真的不会。”我又摆手。

“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当时有点事情，没有及时阻止事情的发生。”他开始进入正题了。

“刘文这个人，是有点高傲，说话语气有点冲，但是，他的技术也非常高傲啊，放眼咱车间里，焊接技术比他强的没有几个，我之所以让你跟他学习，也是看赵文斌他爸爸的面子……”

他吸了一口烟，烟雾朦胧了他的脸。

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按理说，你和文斌刚刚离开校园，是难免带一点学生气的，但是，带学生气不等于脚踏实地，如果，你不能脚踏实地，在哪里也没有人喜欢你，只能慢慢疏远你，社会就等于一个大学，而，厂子，就是一个浓缩的社会……其实，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也经历过你经历的事情，所以，我劝你，还是多多历练，多多学习，艺多不压身……”

我想说句话，但是，他又说话了。

“这里给你一个学习技术的空间，厂子里的焊条，厂子里的焊机，厂子里的母材，但是，学了技术却是你自己的，你，你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你的技术比刘文强，或许，你比他还高傲自大呢？”说到这里，他笑起来。

然后，他又接着说：“如果在这里把技术练好了，再攀高枝也不迟。其实，其实呢，我对你说这些，也都是为你好，最后，是走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起身，推门出去了。

我想说我留下来的时候，他却出去了。

我从心里叹了口气。

文斌突然推门而进。

“怎么样，他给你谈什么了？”文斌问。

“是你告诉他的？”我问。

“我看你想走，我只有告诉他了。”

“现在还想走吗？”文斌问我。

“你呢？”我问他。

“其实，我感觉这里还可以，毕竟我们刚刚踏入社会，刚刚接触工厂……”

“好了，别说了，我留下来陪你。”

我走到正在忙碌的刘文面前，低头说：“刘师傅，刚才对不起，我有点冲动了。”

“知道了。”他语气还是那样。

“嗯。”

“刘文，来一下。”秦力叫他。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