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起尸（1/2）

“快上棺。”小竹叫上他俩暂时坐到空棺的上面。脚下的铁链缓缓的移动，触手在慢慢地缩回墙体中。

赤岭坐定，发现燃着的兕角忽明忽暗，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嘶嘶嘶……”

“什么声音？”老鬼的耳朵最灵，他一脸惊恐地望向对面的棺材，一只风干了的手颤巍巍地摸到了棺盖上。

不好，怎么起尸了！三人的心砰砰地跳着，顺着向上的棺木，好像随时都能跳出嗓子眼。

飞旋而来的鸟绕着棺椁一圈一圈地围着，密密麻麻，风劲极大，火把的光都快被扇灭了。

老鬼和小竹抱着头，躲在空棺上盯着对面，赤岭谨慎地护着火苗，生怕陷入黑暗。

一具干瘪的女尸从棺中坐起，绚丽的千羽衣随之晃动，金线彩羽，好不奢靡！但无论多美都夺不了赤岭他们的眼神。

因为最美的，是女尸的那一双足以惊鸿的眼眸。老鬼自认走过大江南北，偷入过后花园，逛过勾栏青楼，甚至那帝王妃苑也走过几次，世间的女子或娇俏，或温润，或霸道，却似乎都抵不过这一双楚尸的眼来得让人内心安宁。

此刻他想的，若是真有这个漂亮又厉害的祖奶奶，那他的祖爷爷得多有能耐呀！可惜她身边的男尸已化成白骨，不然一睹风采实乃毕生之幸。他一边为自己身为屈家人与有荣焉，一边又惋惜不已。

“她怎么不动了？”小竹用手肘戳了戳老鬼。

此时谁也没有发现，兕角忽地一声，灭了。

老鬼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情，还有起尸起到一半停了的？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她手里有东西。”赤岭长呼了口气，好在这楚尸不动了，要是真的成了长毛的千年僵尸，他们为了活命要杀她必得费一番苦功夫了。

“老鬼，你祖奶奶传给你东西，赶紧去取了。”小竹催促道。

老鬼看了眼头上盘旋的鸟，摒了口气，快速地移了过去，好在两个棺木离得不远，老鬼拿出钩针来，看似轻而易举地就把那团东西拿到了手。

他退回空棺，额上已出了几粒细密的汗。

打开一看，他就递给了小竹。

“屈氏小辈，墓宝取之，吾愿还之。”小竹读完，就回望了一眼女尸，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阖上了眼睑。

他们三人之中老鬼算是屈氏后人，这是误打误撞，还是大楚巫早就预料到的？赤岭看着正在郑重地行跪拜之礼的老鬼，脸色有点僵。

“姮公主能力通天，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她完成？”漫天的鸟儿发出悲鸣的叫声，似乎还在为姮公主的逝去而痛苦。

“再通天也是要经历生老病死的，她死了，她的心愿，也只有后人能帮她达成呗。”

赤岭听小竹幸灾乐祸的地把这重担交给了老鬼，忽然发觉，兕角燃尽后黑黑的，在砖石上像一滩偶然可见的粪渍。

他的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有什么把这些串联起来。

“怎么了？”

“你看，兕角燃时，百鸟朝凤，双棺落地。兕角灭时，楚尸起身，百鸟盘旋。这兕角似是个招魂之物。恒公主手中的这块皮纸，说明她算得到会有屈家小辈来她的墓室。你说，老鬼是第几个进来的屈家小辈呢？”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赤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竹。

“管他是第几个进来的，弄清楚了姮公主的心愿，帮她完成了不就行了。”小竹满不在乎，都说人死如灯灭，活着对许多人来说已经相当艰难，死了还得操心活人的事，这份心意，她是万万比不过姮公主的。不过既然让她遇上了，到时候老鬼如需帮助，她还是非常乐意的。

“那你说我们怎么出去帮她完成心愿？”这里四面是砖墙高耸平滑，除了那些触手似的东西能来去自如，只有带翅膀的鸟能飞出去了，难不成姮公主还能把他们变成鸟不错？赤岭的脑海里浮现出方才敲钟的鸟人模样，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然是姮公主指路了。”小竹指着楚尸被取完皮纸的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指向北面的一处。

“滴，滴。”一两声东西笨重的落地声响起。

“石头，鸟在出粪吗？”老鬼一听这声音，心就慌了起来。

赤岭把火把往下一挥，没有啊。正当他竖起火把时，眼看着暗红的似雨珠状的滴落在楚尸的脸上。“滋滋滋”，浸没入她的骨血中。

完了！

血入尸，起阴变。

老鬼一脸愤恨地往上瞅了瞅，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是赶着来送死吗？

不看还好，一看，连老鬼这种见惯事儿的都不由地后退了半步。

穹顶中，挨挨挤挤地吊满了人，大部分的已经被啃食干净，白骨一片，还有的半皮半骨地风干着，剩下的三两个显然是才死了不久的，身上的衣服还在，血正是从他们身上落下来的。飞旋在头顶的鸟都不知停去了何处，只剩一只大秃鹫正立在其中一人的头上，用它大而尖细的喙划破另一个人的肚皮，叼出一块脏肉，啄食起来。

秃鹫吃得满足，那慢条斯理的样子像是在品尝美味珍馐似的。落在他们三人眼里，却觉得瘆得慌，谁都不想成为那厮口中之食。

那衣服，像是周亲王府的卫兵所穿，赤岭观察了一会，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难怪他要找自己，原来是亲王府的人已经探过一拨路，没法回去复命了。不过这些人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他们进来的路已经许久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了。想到此，赤岭心生希冀，这儿肯定还有一条他们不知道的路，或许小竹方才指的方向是条生路。

思索间，赤岭看到小竹和老鬼已手脚利落地合上棺盖，可姮公主的那只手还露在外头，被压的血迹缓缓地流了下来。

“快，趁没起尸，下棺钉。”棺钉在赤岭所坐的空棺上，老鬼催促道。

“叮叮叮”，“叮叮叮”。棺钉敲落声起起落落，不绝于耳。

老鬼用木棍，赤岭用匕首，只求这棺能封住。

“嗬嗬！”一阵挠棺盖之声刺入他们三人心头。

“小心！”赤岭提醒小竹。

那露在外面的那只手竟想一旁小竹扼住脖颈，好在老鬼机敏，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手就势往下低了分寸，小竹一滚身逃离了。

晃晃悠悠的铁链已停止上升，两座悬棺离穹顶很近，近得连上面吊着的人的毛发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往近处看，这些人死状狰狞，两眼暴突，让人莫名地感到可怖。

可现下不是观察的时候，老鬼觉得他的屁股快压不住这棺材板儿了，刺挠刺挠的声音，听得他心里怪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