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彼岸（2/2）

第六级阶梯通往一个古风的世界。一张古色古香的长桌，居于画面的中央。桌上有一个冒着青烟的香炉和一盆半开的昙花，旁边是一架做工精致的古筝。古筝上，盘踞着一条颜色艳丽的灵蛇。那蛇直立起前半段身子，慢慢将头靠近昙花，似乎在静待花开。香炉中飞扬的炉灰散落在地面上，排成了细细的两行：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苏欣从来对蛇都没有好感，不愿作片刻的停留，迫不及待地踏上了下一站的旅程。

第七级的画卷中最耀眼的当属一条通体金光闪闪的祥龙了。那龙威武地穿梭于云层间，在雷霆仙乐间恣意飞舞。云层之下有棵含苞待放的合欢树，金龙时不时会悬停于合欢树的上空，对着大树吐出甘露，粉嫩的绒花就在雨露的滋养中悄然绽放了。苏欣望着那条多情又温柔的金龙，不禁心生欢喜，嘴角不自觉飞扬起来。合欢花聚拢而成的两行是：怀仁称足足，抱义美般般。苏欣直觉，这是对那祥龙的赞美之词了。

下一级台阶将苏欣带入的，是美丽的夜景。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一轮皓月悬挂于静谧的夜空。一棵枝繁叶茂的茉莉花树，覆满了洁白无瑕的小花，空气中浮动着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花树下有一只毛茸茸的大白兔，它悠然自得地趴在软软的草地上，目光温柔地凝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苏欣看它对月亮如此痴迷，猜想，那是广寒宫里的玉兔流落至此了。神游之际，苏欣又看到了那条金龙，那金龙躲在茉莉树冠之后，悄悄地望着树下的白兔，眼里的柔情，竟跟那望月的白兔如出一辙。茉莉花瓣汇聚成的两行是：奈何花落去，相识燕归来。

闻到浓郁桂花香的那一刻，苏欣知道下一级已到站。生机勃勃的桂花树高耸入云霄，繁密的黄色小花高贵又典雅。桂花的香气引得一只威武的母虎心生向往，无奈一堵高墙堵住去路，猛虎将两只前爪伏于高墙之上。仰视繁花之际，一次次试图越过高墙，一亲芳泽，无奈每次却也只是徒劳。黄色飘香的两行字是：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苏欣看着那执着的猛虎，不知该对它表示敬畏还是悲哀。苏欣从桂树旁走过时，那猛虎竟猛地回头，仿佛能看到她的存在，那眼神里充满了敌意，苏欣却并不怕它，平静地望着那虎的眼睛。过了一会儿，那虎自觉没趣，便不再看苏欣了。苏欣便坦然地走出了它的世界。

进入第十层空间，一头憨态可掬的小母牛正徘徊在被损毁的牛棚旁，黯然神伤。牛棚上缠绕着牵牛花藤，紫色的牵牛花点缀着半棚残缺。从棚上散落下来的茅草，在地上聚成的两行是：凤飞方翙翙，虎视已耽耽。苏欣觉得那小母牛似曾相识，看着它眼中的悲伤，苏欣不禁心里也难过起来。她怜惜地走到小牛身边摸了摸它的头，在它耳边低语道：“会好起来的。”又轻轻地拍了拍牛背，以示安慰。

刚把脚放上新一级的台阶，苏欣只觉脚下一股寒意直逼心房。海棠花树下，一只灰老鼠正忙着将偷来的鸡蛋填入鼠洞中。见到那老鼠，苏欣便心生反感，再不想看它第二眼。她眉头紧蹙，不耐烦地等着最后一级台阶快点出现。飘零的海棠花瓣在她眼前写下的是：莫道春光好，秋来有冷时。苏欣来不及思考，在第十二级台阶显现的瞬间便跳了上去。

眼前展开的画面让她不由想到了英国浪漫主义大诗人华兹华斯笔下的名作《我好似一朵孤独的流云》。潺潺溪流旁，成千上万朵黄色水仙花在微风中翩翩起舞，它们是那样欢快，惹得小溪也跟着跃动起来。只不过，在这里，水仙花丛里多了只酣睡的小猪。苏欣觉得那小猪好像看起来有点奇怪，走近了才发现，它没有耳朵。这让苏欣感到惊讶又惋惜。而睡梦中的小猪神色安详，似是陷入了无涯的美梦，宁愿长醉不愿醒。水仙花瓣勾勒出金灿灿的两行：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苏欣怅然地又看了小猪一眼，小心翼翼地从它身边走过，生怕惊扰了它的美梦。

水仙花丛的尽头是悬崖连接的一片云海。悬崖的缝隙里长着一株盛放的彼岸花。一只雪白的绵羊和一只白底黄花的狮子狗，分坐在彼岸花的两旁。它们本在欣赏天边的彩霞，听到苏欣已到来，那两只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她。苏欣停住了脚步，犹豫不前。绵羊和狮子狗徐徐走到她身边，亲昵地用头在她的腿上蹭了几下。苏欣慢慢放下了戒备，和它们亲昵起来。过了一会，绵羊和小狗竟从两边咬住了苏欣的衣角，牵着她来到了崖边，苏欣以为，它们是要邀她去赏花。怎料，到了悬崖边上，那两只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苏欣始料不及，一下子被它们拉下崖去，坠入云海。她失声惊叫之际，看到那两只也随她纵身跃下，两团毛茸茸的身影分别占据了她的左右两只瞳孔。然后，苏欣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