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筲箕娘娘(1/2)
经过背山爷等一班老人的筹谋,决定举办一次接“筲箕娘娘”的仪式,来清扫鬼怪作孽的余毒。连老祖宗留下的老桂树都会流血,这是有多大的罪孽呀。烧了一栋房子,坏了几缸甜酒,在新车上留几道血痕,都是毛毛雨,应该还不能把这些天怒人怨的余罪完全清扫掉,必须加足火力,才能保住升子山平安。
背山爷和老人们商量的结果,到别处去迎接“筲箕娘娘”,而今之际,也只有“筲箕娘娘”才有足够大的法力了。其实升子山的老人们平时信奉的是菩萨,尤其相信观音菩萨。每个月的农历初一十五,都要去给观音娘娘烧香。有些人嫌弃庙里的观音娘娘不够灵,专门会沐浴更衣,一步三跪去南岳庙里烧香。南岳山离升子山可真不近,一百多里路,一群老太太和老头子,就迈着小脚,背着干粮和水,徒步去进香,也是够虔诚的。奶奶曾经就这样去过几次,去南岳烧香一次,来回几天,精神抖擞出去,病怏怏回来。不病才怪,据说到了南岳山脚下,长途跋涉的老太太们居然三步一磕头,五步一拜爬到庙里,烧了香又走路回来。
观音娘娘是全世界的,大家都认识。那么,“筲箕娘娘”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被奉若神灵?还在很小的时候,我听奶奶她们偶尔说过,后来据说是封建迷信,被打压了,就没有人敢提起了。如今信仰自由多了,有些地方又悄悄地把“筲箕娘娘”供奉起来。
“筲箕娘娘”不是升子山的特产,而是流传深远的风俗。我也不是很懂渊源,大概和远古时代的农耕文化有关系吧。筲箕是农家特有的装谷物的器皿,用竹篾编制而成的,可以晒农产品,可以装谷物,在农家是属于常见的器物。至于为什么会去信奉“筲箕娘娘”,没有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而且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俗,传说有不同版本,口口相传至今,史书资料上也没有个详细记载,也真的无法准确去追根溯源,反正就是大家对着一只筲箕顶礼膜拜的意思啦。
接“筲箕娘娘”,我只是小时候听我娘提过,从来没有看到过。我娘也是听老人们说过,也没有看到过。想到这个神秘得有点让人害怕的仪式要再次举行,我莫名其妙有点兴奋起来。
主持人当然是背山爷,他德高望重,又懂梅山术,对于这些玄妙的事情,套路很清楚。要接“筲箕娘娘”,当然先要筹钱。老规矩,升子山的人按照人头摊派,每人出一百。没有人敢多嘴毒舌,平时为了一块钱吵得死去活来的升子山人,对于这类摊派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谁敢得罪鬼怪神灵。
接“筲箕娘娘”的仪式决定放在老桂树下举行。一来老桂树是祖宗留下的,这次老桂树流血警告,说明老祖宗在天之灵是不安的,要让老祖宗安心,就要让老祖宗看到。二来背山爷和那些风水师、和尚道士们勘查过,老桂树最适合做这样的道场仪式。三来是升子山没有公共场地,谁都不愿意在自己家里搞这样的仪式,吓死人。
天终于黑了,在老桂树下布置了一天场面的接“筲箕娘娘”仪式开始了。
老桂树的树干上,挂着三盏煤油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电灯没有普及的时候,家家户户照明的那种灯。三盏煤油灯试图把黑夜撕破开来,却只微弱地照亮了三团淡晕的光亮,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得一切影影绰绰的,显得老桂树的巨伞轮廓特别诡异。
树下挤满了人,鸦雀无声,偶尔有人想咳嗦一声,又赶紧压抑下去。人群中有一张四方实木桌,上面放着个簸箕,簸箕里均匀撒了一层大米;簸箕中央倒扣着一只筲箕,上面盖着黑色搭肩儿,筲箕的两边耳朵处绑了根带着红布条的筷子,筷子支在米里。四方桌前面放置一只炭盆,里面化的纸钱还没有全灭,闪着零星火光;炭盆前面有个香炉,里面插着点燃三炷香。一个戴着头巾的老妇站在桌子旁边,紧闭双目,念念有词。
围观的人都很自觉地站立在桌子两旁,给桌子前后都留出一条道来。一阵鞭炮响,有人想挤到前面来,维持秩序的人把食指放在嘴边,不断跟刚进来的人做出禁声的手势。
鞭炮一停,老妇一抬手,背山爷和老鼠娘走了上前,一人伸出一只手,平托起筲箕两侧,使其腾空悬在簸箕上方。老妇冲着人群扫描了一圈,冲着筲箕里的筷子念道:
“大姑娘,坐一下,
小姑娘,坐二下,
只有我筲箕娘娘生得乖,
不用请,不用抬,
筲箕娘娘,你要来,早点来,
莫等深嘎半夜来,
深嘎半夜桥难过,
五更半夜锁难开,
铜锁难打,铁锁难开,
我请筲箕娘娘绣鞋,
告诉我针,告诉我线,
告诉我米筛滔滔转;
我接筲箕娘娘上我门,
一来问我家务事,
二来问我好年成,
大姑娘,啄一下,
小姑娘,啄二下,
只有我筲箕娘娘生得乖,
不用请,不用抬,
你要来,早点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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