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2/2）

如果法拉第在刚才的战斗中，有流露出过哪怕一丝一毫“察觉到了幕后黑手存在”，或“意识到这场战斗完全是可以避免”的，犹豫和罢手的意向的话，即使难度再高，他也都会选择放对方一马。

说不定心血来潮之下，还有可能临时起意，收个徒弟管教管教之类。

但法拉第却没有过一丝犹豫——从头到尾，表现得就像是个合格的、优质的傀儡娃娃。

要知道，人心本应该是最难干涉的领域。

修行神念有成的高手，自主意志之强烈，甚至隐隐然凌驾于时空之上。就连曹少卿这样的半桶水，也能凭几条粗制滥造的精神防线，在远古邪神的进攻下苦苦支撑，况乎？

而法拉第，。

即使可以认为他与幕后黑手利益一致，但如此容易，就被别人不着痕迹地彻底控制，只能证明他的精神破绽，已经巨大到了完全无法挽救的程度！

就像人不会在走路时在意脚下的蚂蚁，医药实验时更不曾有人怜惜小白鼠一样。

张一氓并不是小动保成员，甚至比法拉第更甚地自命不凡着，他也确实已经超越了人类这个族群，进化成了虽然外表相像，内在其实已经截然不同的存在。但他却始终奉行着适可而止的原则，认为因生存、成长甚至取乐而狩猎并不肮脏，但终究需要遵循“斧斤以时入山林”的规矩，而此刻的法拉第，却大有肆无忌惮，绝不在乎会伤害多少普通人的意思。

即使已经进化而超脱凡俗，但此刻依旧居于人世，分享着人类钻研积累的知识、占用着人类社会的生产资料、榨取着人类劳动的剩余价值，对人类这个族群其实却并无更多的贡献，甚至还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骄矜无忌——纵然他曾是近代社会科学发展的功臣，此刻也已经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蠹虫！正如旧社会时满口仁义道德解民倒悬的士大夫……

即便如此，他依旧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作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年轻人，高喊‘我多伟大’的，总要做出些真正伟大的事情来，看你今日的行止，实已经入了邪道。纵然我辈立场敌对，你此刻却既无必要，亦无理由攻击我国平民……”

但是今天，不解风情的熊孩子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即使喘着粗气，汗如雨下，身形摇摇欲坠，法拉第脸上却挂着不以为然的嘲讽：

“呵……呼……哼哼，明明已经……身……身为超越者，却……却对凡人……抱有同情？你吃猴脑的时候，会……会考虑……猴子的心情……么？”

张一氓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舒展身体，将双手朝天伸去，十指似抓似握，仿佛只是想伸个懒腰，仿佛是要拥抱什么东西，仿佛……在凝聚着什么，召唤着什么。

“自比为人，却混杂在猴群之中，服树叶兽皮，茹毛饮血，吱吱叫唤争夺猴王之位，一念起，就想要血流成河，一念灭，又自诩超凡脱俗——你哪里是什么人，不过是只猩猩！”

一声叹谓，一句断言，如负千斤的双掌轻巧分开，相对的掌心中间，悄然生出个黝暗深邃的小小孔洞！那是一种任何可见光都无法透入的至纯的黑暗，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