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一着胜负（2/2）

毫无疑问，但凡是经受过时间考验的稳定生态圈，都有着极为强大的自净、自愈能力，能如人体的免疫系统般，清除掉本不从属于此的异物，所留下的痕迹。

即使一度，有什么别无天敌的强大外来物种，打破掉这种平衡也无妨，很快，生态圈就会承受、适应这一切，并将它们也纳入体系之内，成为生态链中，微不足道的新环节。

而救世主所创造的这双翅膀，所模仿生态圈的名字，叫做——蓝星。

渤澥桑田也好、白云苍狗也罢，可曾动摇过，地壳之下，那冷看世间的宏大？

纵然有降龙伏虎、踢天弄井的无量神通，在行星面前，也仍是如此渺小。舍却已超脱族类的修士不论，倾尽文明之所有，都未必能将其表皮剥落。待到亿万年过去，山或许已化作海、海或许已变成田，曾经被破坏殆尽的一切，仍会恢复如初，而制造破坏的那些“强者”，又是否能再？

然后，克莱斯特轻轻地——就如普通人受到蚊虫叮咬时下意识的肌肉反应一样——掂了掂右手食指第二节的短屈肌。

鳞次栉比的羽翼间，突然有数百枚，如蒙大赦般，争先恐后盘缠、叠错起来，如同一朵排空直上，冲刷礁岩的浪花，悍不畏死、重重拍向了山本如电疾驰的片轮车。

虽“仅”动用了数百枚羽毛，却令附近一带、方圆数百公里的整个扶桑海域，都如同开锅一样沸腾起来，较诸当初邪神入海，云水翻腾的气势，都不遑多让——似乎，他的这一击里，已经蕴含了整片大洋，所有的机械能！

在如此恐怖的天灾面前，人也好、妖也好，都是如此渺茫，仿佛一粒难禁吹息的尘埃。

惜乎矣，壮阔的白浪，最终还是没能真正拍打在海岸线上。

——只因为，端坐于片轮车内的山本，漫不经心，将右手轻轻朝后拖了一拖。

先前被那霸刀锋芒斩过的羽根处，突然间，蒸起了隐隐约约的黑气。

山间幽谷、海中沟壑、林内叶荚、溪底岩缝，甚至，时空断错的罅隙。所有“隙间”内，不约而同地，突然闪过了诡光。一枚枚黑黝黝的眼珠，似乎在眨、似乎正眯、似乎闪烁、似乎圈转，就像是躲在岁月的角落中，窥视着、参与者、推动着、嘲讽着一切事象发展进程的，一群群妖魔鬼怪。

数不尽的瞳孔里，有戏谑、有赞赏、有热切、有懒散、有同情、有恐惧，同样，也有淡漠，工具般的淡漠。

纵有擎天之岳，必以斧斤摧折；纵有无垠之海，亦尽勺瓢淘空；纵有燎原之火，担沙填土覆灭；纵有肆拂之风，累石砌墙遮断！

所有文明，在发展进程中，都必然会迈出同样的一步：认知自然、改造自然。

根据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不同，他们所用工具、所使手段，或者会不尽一致，但那份愚公移山志、精卫填海心，却是千秋不易。但凡为文明发展，人愿所向、万众一心，那么纵使摘星拿月，亦属等闲，何况乎那颗始终只能不改不易，呆利于文明脚下的星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