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返虚（2/2）

自此刻起，他的武学也不会再被拘束于名为医术的框子之中，而真正可以从心所欲。

可以悬壶济世，可以指点江山，可以悬梁刺股，可以风流倜傥，可以青灯古佛，可以行游万里，可以粗茶淡饭，可以扬鞭跃马，可以脚踏实地，当然，同样也可以……为祸人间。

越过门槛一步踏出，之后的路究竟会是通往巅峰，还是要坠落悬崖，便再也没有人知道。

——这是返虚，也即是炼神返虚的最终修行目标，修士真正追求的精神境界玄妙所在！

若说修士在炼精化气、练气还神过程中，是在强健体魄、壮大精神，那么炼神返虚，便是要给虚无缥缈的精神找根主心骨，将其凝练为可知、可测的真实存在。将锻炼到极致的五感以及意识，转变为能够直接认知世界、改变世界的力量——神念！

而神念的“主心骨”，往往便是一个人对自己内心的拷问，是修士生平的最佳写照。

说得直白点，不外乎就是要让修士想明白，自己满腔的精气神，究竟要用在做什么事情上。而为了做这些事情，自己却又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采取什么角度，以什么样的手段来认知和改变世界——在古时，修行人管这种行为叫求道，极言其神圣、崇高之处。

说来可能有人不以为然，但若仔细考量，古往今来，却能得几人，可以坦然直面自己心底的所有欲求、渴望、阴暗面；又有几人能将自己的身心，始终如一都扑在认定的事情上？

更何况炼神之人，精神已然壮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足令天地换颜、乾坤作色。若专气致一，世间事便几乎没有能难住他们的：求医即成扁鹊华佗，修道则为吕祖葛洪，习武时万人莫敌，要用于钻研科学，数年时间必然能成为爱因斯坦、霍金一流名垂青史的大人物！

周盛德天纵之才，年纪轻轻便已然步入炼神之境，却始终不得返虚，便是因为这“不得专一”！早年时他专心一志只求悬壶济世，然而从军生涯中，因着一次次的交锋，却不觉已和铁彦之有了许多抵牾，矛盾越积越深，终至不共戴天——心底里多了这么个疙瘩，便将他逼到了进退不能的地步，既不能专一于医术，又不能专一于仇恨，最终不上不下半吊子。

而借着这十年布局、半年恶战，他终于狠下决心，彻底抛开了自己对医术的热忱。

一拳出，斩尽自身慈悲之念，疯狂的发力，甚至令周盛德的五官中都渗出了殷红血丝！

五劳七伤，未伤人先伤己。割除自身根深蒂固的习惯与追求，岂能不伤？然而借着这次自伤，他也终于踏出了破门一步，“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复仇中来，将自身的意志凝练成型。

此拳出，整个亚空间小世界都突然阴沉了一下，当头对面里漫天旋转不休的细碎“屏幕”，瞬间便在拳压之下，染上了浓厚、阴森的死灰色，仿佛即将凋敝的花朵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