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一瞬的停顿（下）（2/2）

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流畅自然、如此混不经意的发力，也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鞭法！

——虽然这跟他的见识短浅不无关系，但即使和他所见过的两名绝顶拳术高手相比，此一刻王珪精湛的发力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更显迅猛、高效，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动作，不松不紧、不晃不抖，平实的一展猿臂，全身的力量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支点的周转，就如同百鸟归巢、万川入海般朝着右臂卷去，裸露在外的肌肉上甚至能看到仿佛波浪滚流一样的流线，即使如此，他的肌肉、血管却全然未曾出现隆起、膨胀一类剧烈的反应，俨然波澜不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扫、一抖，然后如同拉锯一样猛烈的一记回抽！

这原来只因是发生在一瞬之间，连看都无法看清，更不可能来得及有所反应的迅猛动作，但曹少卿在恰才一轮精神高度紧绷的闪躲之中，实已经强行将自身的生理机能发挥到了极限，瞪得铜铃般的双眼之下，竟仿佛将王珪周身运劲、发力、挥鞭的全过程如同动态捕捉一样深深扫进了脑海，不独如此，在那种似慢实快，高效而平实运劲方式带来的视觉反差冲击之下，他还颇有一种王珪的动作仿佛一些武术视频中刻意慢放的教学动作一样迟缓的感觉！

这种经历并非首次，事实上，在周盛德与艾米莉亚初战之时，他便已曾有过类似体验。

感觉的持续只是一瞬，个中滋味委实难以言表，仿佛被浇铸在模具之中一样从脚趾到指尖都动弹不得，只能龟速活动局部的肌肉，明明敌人的动作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清晰、流畅不再具备最开始的速度感，自身的动作却只能比这更慢，而且只能用滞涩和迟钝形容。唯一在这种难言的停顿中仍能飞速运转的，便只剩下了自己的思维，数息转念，一切平复。

在这一瞬“时间停顿”之中，曹少卿唯一来得及做的动作，就是竭尽全力刹住后跃的趋势，将其强行改变为沉身、拿桩、下蹲坠步！即使这么做会拉伤韧带也在所不惜……

在“时间流速”重新变回正常的一瞬间，曹少卿只觉得骤然一阵晕眩袭来，仿佛下蹲太久之后突然起身之时大脑部位血液循环供应不及的那种缺氧现象。眼前昏暗、思绪不清，凌乱之中甚至脚步都几乎站立不稳，只觉得一股锐利如刀的风扫过左颊，在脑后轰然炸爆！

尽管挠曲，铁鞭也依旧是铁鞭，沉重、坚硬，但王珪这一挥鞭，竟俨然让人产生这样一种错觉——在他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条打到弯折的铁鞭，而是一条用绸带拧成的软绳！不光是这条铁鞭，就连他自己的右臂，都仿佛在挥鞭的瞬间变软、变长、延展、拉伸……不，并不是仿佛，为了挥出这阻止敌人后撤的一记杀手，他竟然不惜直接将自己的肩、肘甚至手腕处的关节都拉到脱臼，然后以千锤百炼，柔韧性不亚于牛皮、牛筋的皮肤、筋肉施展出类似通臂一样的手法，硬生生将铁鞭的攻击距离拓展了半个臂长，挥出了快准狠，足以将任何被击中的人爆头的可怖一击！

若不是在那瞬间升起的野性、敏感、灵机一动，以及那一次给自己争取了相当反应时间的诡异停顿，使得自己有了充足的时间改变动作，曹少卿绝对难逃一“死”——无论是继续往后闪躲，还是伫立原地——即使收得及时，他的左脸也依旧被这凶狂的一鞭削破，皮肉翻卷几可见骨，从左眼眼角往下一片鲜血淋漓，甚至糊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而脑后几乎与自己后脑勺只是失之毫厘，爆出轰雷炸响音爆的鞭梢，也直接震得他脑子隐隐作痛，烦闷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