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城管处的不眠夜（2/2）

明明躺在床上，却很难感受到床单、被褥与身体的摩擦，反射性地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脚板底和地板的触感也相当模糊，周围的墙壁，更是有一种扭曲的蠕动感，简直就好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胃壁似的——但仔细看看，一切却又似乎和记忆中没有任何不同。

是因为刚刚来到一个，和一直以来生活的正常世界截然不同的陌生世界的不安吗？

但是不对，已经接近一分钟了，这种不适感却没有一点消退的迹象。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一种仿佛被什么怀有巨大恶意的东西盯着的，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

上次有类似的感觉，是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串鞭炮丢在自己床下的时候。

但这次的感觉，要比那森冷、锋利得多，显然，怀有恶意之人要远比父亲危险。

是周盛德吗？虽然听说过军队里有传统，会在深更半夜突发演习，锻炼士兵在受到突然袭击时镇静、迅速反应处理突发事件素质的能力，而周盛德一旦真的想做，似乎也确实能释放出这种浓得和臭豆腐味儿一样的恶意……

【不对！如果是那个死中二的话，一定会收敛所有气息再搞突然袭击！】

再领悟到这一点的瞬间，曹少卿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皮肤表面密密麻麻浮出了一层清晰可见的鸡皮疙瘩，肌肉紧绷、集中精神，左拳提到胸口、右掌遮住面门，然后缓缓旋转、调整身体、视野的角度。以便于不管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在这种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他也只能暂且也消极、被动地方式先保护自己了。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曹少卿已经不知不觉伫立了十分钟之久，即便是以很微小的碎步慢慢挪动身体，此时他也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然而周围却依旧是一片静谧，不，简直可以说是死寂！

没有空气流动的轻微风声、没有衣料摩擦的沙沙细响、没有一点人类生理活动的声音！

明明在呼吸，却听不到喘气的声音；明明在不断调节脚步的轻重，踏地声从头到尾却只是机械而怪异的哒哒声，没有一点音量起伏和波动；明明能感觉到心脏在鼓动，血管在收缩，却无论怎么凝聚精神，都察觉不到脉搏的声音！这个世界，简直就像是……在失真！

对，失真！就和今晚曾经历过一次的，黄立口中，只还原了三种五感一样的失真！

抽抽鼻子，确实闻不到一点气味，小心翼翼舔舔嘴唇，也感觉不到味道的存在。

紧绷身体十分钟、刚才也确实察觉到，皮肤上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原本不该这样的。

但是，即使是这样比喻，现在的处境也和当时在实验舱里的时候截然不同。

比起即使“沉浸”到了荆棘系统之中，也依旧能够切实感觉到躺在实验舱里的身体，以及包裹身体的液态金属对身体的反作用力的情况，现在他确实觉得自己就是在宿舍里没错！也没有任何意识和身体不协调的错乱感，而且不管动作多大，也没有感觉到受到外力。

【虽说的确很像是那个系统，不过确实有着微妙的不同啊？要做到现在这种程度，所需要的科技能力，该不会比那个黑科技还要强出好几段吧？不……与其这样想的话，倒不如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但是……也看不到别的东西，要说这是阵法的话，有点勉强吧？】

虽然从周盛德的性格来分析，倒不是没有故意给别人错误信息，然后突然用阵法狠狠吓自己一跳的可能，但单从结果上分析可能性的话，那么做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毕竟他淡然自若，智珠在握的形象早就因为白天的几次乌龙毁得干干净净了。

而自己也并没有哪里得罪到他，根本不可能受到他这样大费周章的报复。

【可恶！一直什么都不发生，反而越来越弄不清楚现状了！】

曹少卿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松开架势，猛地掀开了宿舍门。

接触门把的瞬间，能感受到，触觉虽然也和平时不同，有着微妙的隔阂感，但那种不同步率却只不过像是隔着一层薄纱的程度，要远远胜过荆棘系统的体感感受。

空旷的宿舍走廊里，依旧是一片死寂，一点人类生存的气息都没有，尽管有些房门甚至还敞开着，摆明房主此时并不是处于睡眠状态。然而，听不到自己以外的脚步声，感受不到人烟味，明明应该三班倒二十四小时无休的食堂里，也根本听不到锅碗瓢盆的声音。走进去看时，确实能看到搁在案板旁的菜刀，和一些已经切好、放在砧板上的菜，甚至还有在油锅里兹兹作响的猪肉片，但依旧是闻不到一点味道、也见不到任何人。

然后，仿佛是一片寒流卷过——

原本无人问津的菜刀突然诡异地直立而起，变成了朝砧板劈剁的姿态、砧板上已经切好的蔬菜也突然飞到了锅里，和原本已经下锅的猪肉一起被炒勺翻起，定格在了一个被颠锅翻炒，朝上飞卷的诡异姿态。

不，不管是“直立而起”还是“飞到”或者“翻起”，都不能说是准确地形容。

简直就像是电脑游戏里刷新场景，或者视频被快进了几格一样，直接从状态a跳到了状态b！省略了所有的过程，直接从开始跳到了结果！

曹少卿不由为之愕然。

而当他重新回到走廊时，刚刚某一扇敞开的大门，也已经变成了“闭合”的状态。

——教练！这个世界的帧数，是不是有点太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