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那片白（2/2）

米迪的一大早糟心透顶，勉强忍住想把桌上还没倒掉的隔夜茶泼到电脑上的冲动。

这一边一早上的暗流涌动，那一边蓝媚的早晨波澜不惊。

早上一睁开眼便是8点的蓝媚望着天花板呼了口气，昨夜做了一晚的梦，只记得自己在梦里拼命赶路，又拼命躲藏，明明睡了一整觉却觉得疲累得像只睡了三四个钟头。

靠着枕头坐在床上，静静地想自己今天的安排。似乎是要去看看明明的首饰，还有要去看一下刘伯伯，再有……是什么？对了，回一趟家里，拿些衣服和吃的过来，也是个满满的一天。

洗漱完，自己拿出冰箱里冷冻的馄饨煮了8个，洒一点生抽便是好味道的早餐。在家里的时候自己吃什么早餐？好像多数是三明治、麦片粥和兰姨做的点心。

想到兰姨做的点心，其实之前老是要抱怨兰姨没有什么花样，做来做去便是糯米糕，馄饨，蛋饼，如今样样要自己动手便开始想念饭来张口的日子，还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指点兰姨如何改进。

想到兰姨，蓝媚的眼神温柔下来。兰姨的身上，带着妈妈的味道。

上大学时候的某一天在家里午睡，醒过来的蓝媚突然大哭不已——梦里面明明看到了妈妈，梦里的自己却想不出她的脸长什么样了。不敢跟爸爸说，只好把脸藏在枕头里哭，痛恨自己忘记了妈妈的长相，那时候，把自己揽在怀里静静抚慰的便是兰姨。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在上初中，妈妈和爸爸白天忙得脚不沾地，连顿饭都吃不上，邻居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兰姨介绍给了妈妈。记得兰姨第一天到家里，拘束着做好了两菜一汤便束手站在一边看自己吃饭。

一个初中的女孩子，每天只在学校有社交，回到家有人做了饭等在旁边让自己吃，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只记得自己老不习惯地搬好椅子，拉着她的手过来，用稚嫩的声音故作老成地说：“兰姨，你就把我家当自己家，自家人当然是要一起坐下来吃饭的。”

没有想到兰姨的眼眶都红了。

许久许久，都忘了具体的时候，也许是妈妈弥留之际吧。那样喜欢好看而且好看着的女人，在她人生最后的阶段，头发枯槁面容凹陷得一点都没有神采。她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13岁的自己捏着她干干凉凉的手，扑倒在她的枕头上，心里并没有悲伤，只有恐惧——真的，人到悲伤的极处是流不出眼泪的。

这混沌的时刻，自己除了恐惧地抓住妈妈的手，什么都忘了去留下。只有兰姨，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交叠在妈妈极力在抓住自己的手里，用力地握住妈妈另一只手，扑上去撕声竭力地说：“你不要担心，我一定帮你好好看大蓝宝，你在天上看着她！你放心地去，有我在就一定看好她！”妈妈的眼泪流下来，睁着的眼缓缓闭起来。

当房间里的哀痛声响起的时候，蓝媚的脑海中空白一片。这满目的白色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只好紧紧闭起来，蜷缩在妈妈窄小的床头。妈妈的手明明还是软软的有温度的，她刚刚还在流眼泪舍不得自己，她只是累了啊。你们在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