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人心不古,何为道义(2/2)
头领们回过头来望向余增桑,余头领心累了,闭上眼睛不舍地挥了挥手。
……
林祈年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下山,与山下看守马匹的部分兵卒回合。此番剿匪初战得利,队伍士气旺盛,意满志得。
他将麾下兵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前方开道,一部分在后方押阵,放下武器的山匪们夹在中间。
“把马匹让出来,给余老夫人和余夫人骑乘。”
余夫人抱着孩子,在马上颇不方便,林祈年伸出手说:“把孩子让我抱着。“
夫人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本不想把孩子交给他,又怕惹恼了此人,一怒之下把孩子给摔了,只好忍痛交到他怀里。
林祈年单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马缰,低头看着婴儿的脸,露出了亲和温雅的笑容。夫人和老夫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看来眼前的这个人,还有点儿人性。
……
县令胡角穿着一身素白麻服,坐在县衙大堂上。夫人啼哭着跪在他身边,两个孩子满脸泪痕拽着父亲的袍服。
“大过年的,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这是不想活了!”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胡县令的脸颊发青,面无表情,好像一块榆木疙瘩,无论夫人如何啼哭,孩子们如何嚎啕,都唤不起他半点儿生气。
县衙外的黄土道上有马蹄声归来,胡县令的眼睛闭得更紧。林祈年骑着马来到县衙门前,一只手抱着婴儿,瞧见胡县令坐在堂上的样子,呵笑了一声说道:“原来你在这儿闭目等死呢。”
胡角支撑着僵硬的身体,从大堂上挪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自知有罪,甘愿伏法。求林将军过我的妻儿。”
胡夫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也慌忙拽着孩子们,跪在县衙的硬砖地上,连连磕头,妇孺啼哭声悲悲切切,让人心中难以落忍。
林祈年哼笑出声,翻身下马,把怀中婴儿递到身后兵卒手中。
他大踏步走上堂来,坐在录事椅子上,好似冥想闭着眼睛说道:“与山匪勾结,你也知道是什么罪,我不杀你,将你戴枷押解到凤西左毅卫行辕先锋处,让太守大人和先锋陈光耀处置你。”
胡角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他心中或许已有死志,睁开眼睛仰起了头,涨红的面颊上彰显着士大夫最后的执拗。
他在口中低声默念:“徐县县志,县史篇,大周元嘉四年,九月上旬,连降暴雨,引发山洪,冲毁良田数千亩,房屋若干,百姓流离失所。”
“元嘉六年,六月,陈兵过境,洗劫县内百姓食粮,十室九空。”
林祈年恼道:“你给我念县志干什么玩意儿!”
胡角高抬着下巴,稀疏的胡须抖动着,胸中似有愤慨。
“有些东西,我没敢记载在县志上。元嘉四年,十月底,李家村有莽撞儿余增桑,带领暴民伏击了官道上朝廷运送贡粮的马车,得米三千两百石。把劫来的粮食全数散给了县中饥民。”
“元嘉六年,九月底,余匪率所部,再次抢劫官道上运往云都的官粮,尽数散给我县饥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双目殷红,手指县衙房梁:
“我胡角身为一县父母官,眼睁睁看着百姓饥肠辘辘,暴食高岭土!朝廷不发一粒米粮相救,救他们的却是恶名昭彰的山匪!”
“下官饱读诗书,蒙受圣人教诲,可我不知道,道义何在!林将军,您告诉下官,道义何在!”
胡县令抬直了肩背,他瘦弱的骨骼无一处不突兀挺立,喊完这番锥心之言,身上的那股劲儿也彻底散尽。
林祈年表情凝固,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事情发展太出乎他的预料,也许是胡角的这股倔强劲儿震动了他。
“下官甘愿伏法,你押解我进凤西也罢,云都也好,只是可怜我这妻儿。”
胡夫人和两个孩子啼哭着依偎在他身旁,胡角摸着孩子们的头,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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