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时候……（1/2）

一件事！什么事？李警官是想说，他两个月前曾经见过薛念，可是看白晓霜的样子，还是先让她平复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伤痛吧。

再说白晓霜，进了家门连灯都不开，胡乱地踢掉鞋子，扔开背包，摸着黑来到床边，纤瘦的身形在黑暗中变得更瘦小，坐在地板上抱着双腿，背靠床脚，这是又一次的出其不意的孤寂，她把脑袋埋在膝盖间，及肩的头发披散着，疲惫地叹着气。为何说是又一次出其不意的孤寂，因为我们这些热爱永恒的人类，对于某些东西，从来没有想过要说再见，可是凭什么白晓霜要两次经历同样的绝望。所谓孤寂，可能大部分是那些我们并不愿与其分离的人给予的。想到这里，白晓霜又是深吸一口气，她不想成为一个没完没了哭泣的家伙，现在她只想要在黑暗中这么静静坐着，无眠也无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那么她最想问的是：

“如果一个人在世上无牵无挂，没有期待，那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

她不知这样抱着膝盖坐了多久，坐到脖子都酸痛了，缓缓地抬起头，脖子的酸痛也像是被唤醒一样痛得她直吆喝，转转脑袋，想要伸手捏捏脖子却好像松动了怀里的什么，惊得白晓霜赶忙看怀里，竟然是只温热安眠的小羊羔！雪白雪白的，身上满是卷曲的小绒毛，特别是脑袋上卷出了一朵毛团梅花，闭着眼，在她刚才沉默勾起的臂弯间，这小东西就把她的怀抱当做小窝安眠其中。白晓霜的心一下子便柔软起来，这也太可爱了吧！它还打着鼾呢，是那种柔柔地呼噜声，它把白晓霜当妈妈了。这是白晓霜第一次体会到被依赖的感觉，这是在孤儿院也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被依赖，因为被依赖所以激发一个人的保护欲与无私的爱，这个小羊，不就是薛爸当年送给孤儿院的那只吗？当时她刚与姐姐分别，姐姐被卖给了别人，而她那时瘦小羸弱营养不良，又患有严重的肺炎被丢在孤儿院门口。当时她也是这样靠在床脚抱着膝盖哭，院长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由着她，她却很快哭睡着了，一醒来就发现了怀里睡着的小羊羔，白晓霜红肿肿的眼睛还四下张望一下，正看到门外探出的半个小脑袋，一个男孩调皮伶俐的眼睛正笑眯眯地望向这里，白晓霜突然觉得这可能是一场恶作剧，一把扔出了小羊羔，痛得羊羔发出凄戾疼痛的叫声，那个男孩见状瞪着惊恐的眼睛冲过来抱起小羊羔便急匆匆地跑开了，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孩叫薛念，并不是孤儿院的孩子，但是孤儿院的好邻居。为什么……回到了孤儿院……

白晓霜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短腿短胳膊，她这个成年人的灵魂竟被塞进了小时候的身体里。梦！我又梦魇了，明知是梦，却醒不来，使劲儿也没用，好在没有恐怖的感受，也没有压抑袭来，索性漫步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她听到院内有很多孩子嬉戏的声音，她还知道如果她此时走出去，会有一个长得高壮的小女孩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责难她为什么伤害小羊羔。可是那嬉戏声忽然间消失了，她走出去，看到一切都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芒，原来外面竟是一大片原野，青草高到漫过腰际，在微风中摇摇曳曳，应该是新雨过后，空气里还有些许的潮湿与清新，每一次微风拂过，白晓霜都感到开阔与心安。她不觉得那是一片新绿湿润的原野，而是她的心被摆在她的面前。那潮湿，是白晓霜的眼泪变成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些细节上忽然的产生这样的执念。接着，她看到小时候的薛念与白晓霜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在这片原野间笑着闹着追赶着，小薛念拿着当时自己动手做的风筝，就是不给白晓霜仔细地瞧一眼。

白晓霜面对着这一切，此时眼里心底都是说不尽的悲意。

她来不及在梦里再想清楚些什么，但是经由原野给她的清晰感受，她不想再紧紧地抓住悲伤，不想再紧紧地抓住自己所遭受的。因为原野在那里，下的雨是她的泪水，而在这里的人永远都在这里。薛念走了，但是，薛念的气息始终没有离开过，她感受到薛念说：

“不要哭，坚强。”

接着风雨骤起，乌云席卷而来，整个天空发出熟悉的莹莹紫光，风雨胡乱地拍打，白晓霜好像听到薛念的声音，可是薛念的声音越大，那风雨雷电的声音便更大，白晓霜想要看清什么，可是那些雨水又偏偏遮挡着她，甚至眼睛都很难睁开，此时的白晓霜又着急又暴躁，因为听到薛念的声音，让她心里重燃希望，可是这该死的阻碍却只能让白晓霜隐约听到薛念的只言片语：

“白……霜……这不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