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2/2)
一个月后,母亲病倒了,无法出工干活,于是被赶到牛棚里喂牛。全公社的牛都在这里,母亲没日没夜的出去割草回来,期望能填饱这些庞然大物的肚子。这些可是公社的宝贝啊,没有这些庞然大物怎么耕田种地呢。
我和母亲就睡在牛棚的一个角落里,日日与牛为伴,浑身都是牛屎的气味儿。
那个年代,食物异常的匮乏,周遭都充斥着饥饿的荒凉。
我常常饿得“嗷嗷”大哭,小小的年纪便尝遍了饥饿的滋味,那滋味确实太痛苦了。
好在前几天有一头刚生完牛犊的母牛,母亲就偷偷的去挤牛奶给我喝。
得,有奶便是娘啊,母牛也成了我的妈妈。我又开始和小牛抢牛奶喝,那初生的小牛嗅出我和它有着相同的气息,很自然的便与我亲近,我们俨然成了兄弟。
它是一头黑色的小牛,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我叫它小黑。我们常趴在地上一起玩儿。我还站不起来,只能趴着,所以很多的时候,都是小黑陪着我。它时不时的把鼻子伸过来,嗅嗅我的气息,蹭蹭我的小脸,让我知道它的存在。
我们都靠着牛妈妈的奶活了下来。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慢慢的长大。
第二年的夏天,公社食堂因为无食物可煮,只好宣布解散。而每个家庭里又没有一粒存粮,恐惧迅速的漫延开来,而野菜成为了人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终于明白,站在野外,母亲为什么一眼就能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草中分辨出哪些可以吃的哪些不能吃有毒,全是生活给逼出来的啊。
很多人饿得面黄肌瘦,连走路都没有力气,很多人都死了。
而我们却活了下来。
那一年,人民公社彻底解散,开始分开单干。束缚在头上的枷锁终于解除,生活终于迎来了新的曙光。
家里分到了几亩薄田,两把锄头和一头用于耕作的牛。
当母亲把小黑牵回来的时候,我迈开双腿就跑过去,是小黑,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一起长大的小黑。
它看到我的时候,很亲切的往我的脸上噌了噌,好像是说:
“我们又见面了,我们是一家人。”
那一年的秋天,因为哮喘病连续卧病了几个月的阿爷,终于好了起来。
他看着身体慢慢的恢复好了,就带我到草地上晒晒太阳,看着刚学会走路的我跌跌撞撞的在草地上奔跑,开心的笑了。
在聊天的时候,有人递给他一支烟,阿爷没有任何迟疑的抽了。
他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病人,忘了医生的告诫,结果晚上回来的时候,哮喘病复发,当晚就去世了。
阿爷的后事是借钱来办理的,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能简单的匆匆的处理。
阿爷出殡那天,父亲突然回到了家,提着一个行李袋,身穿着耀眼的绿军装,闪亮了我的眼睛,以至于长大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梦想就是去参军,当一名军人。
阿爷去世后,阿奶的意识就更加的迷糊混沌。
之后不久,母亲意外的发现自己怀孕了,四年多了,她终于是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从此以后,父亲再也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离开过唐村,也没有离开过三棵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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