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暴露（1/2）

夜色深沉。巫行云小心谨慎地贴着墙, 自树丛后向外打量。矮树的叶子粗糙地刮过肌肤, 杂枝黑洞洞地伸过来, 虫儿此起彼伏地鸣叫着, 仿佛随时要往她身上扑——这是它们的时辰，夜色深黑, 四下无人，连鸟儿也归了巢穴，没有仆从或鸟儿捕捉的小物们，尽可以放肆地舒展它们那破锣似的嗓子，在半白不白的月光里嘶声竭力。

巫行云嫌弃地动了动手指，将向她迎面撞来的一只小虫弹飞，蹑手蹑脚地从树丛中踏出来, 悄无声息地靠到了李秋水的门口——已到了这个时辰, 屋中又没有亮灯，想必李秋水已经睡了, 不过, 为了万全起见，巫行云还是在外面观察了二刻之久, 确定屋中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靠到门口, 侧耳听了一阵，并不曾听到呼吸之声。犹豫之际, 有清风吹起, 将掩着月亮的层云吹散, 皎洁的月光若水般洒下来，将巫行云洁白的身体毫无保留地照亮，仿佛是深黑夜里的一盏引路明灯。巫行云慌忙地动了动脚，整个人如猫一般蜷在一处，手上轻轻用力，推开了房门，足尖躬起，以大拇趾点地移动，猫儿般柔软地滑进了门中，反手关门，若游鱼般悄悄游至床头——床上空空荡荡，枕、被全都堆叠得整整齐齐，李秋水显然自早上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巫行云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绷得紧紧的身子放松下来，瘫坐在李秋水的床上——她已在野外过了十数日，练功时不觉得，等回了这温柔之乡，方想起野外生活的苦楚来：缺衣少食，又乏饮水，睡眠起居都只在沙石之上，怎及这门中床榻，温软芳香？

坐了好一阵，才偏了脑袋，想李秋水不知去了何处：练功再晚，人定之后，也该回来了，现在都已快到三更天了，她却不在房中，不知去了哪里——不会是和无涯子在一起罢？不不不，逍遥派虽然不拘小节，却也没有这种私相授受的道理。

巫行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忘掉，慢吞吞起身，寻到了李秋水放衣柜的位置——但见高高大大的三只衣柜并排贴在墙角，寻常衣柜，不过中人之高，这三只却是每只都几乎抵到房顶，打开最左一只的大门，但见里面整整齐齐两排衣裳，每一件都与其他件排在一个方向，从上至下，顺着垂下，绝不堆叠。虽然并未点灯，但借由隐约月色，已可见这些衣裳都是五颜六色、绮丽非凡，有好几件还有各种珠玉点缀、华贵非凡。

巫行云平日对李秋水的衣裳并不大留心，这时一见，才惊觉其奢丽，不觉自鼻孔中哼出一声，骂道：“奢侈靡费！”想李秋水日逐打扮花枝招展，不过是为了勾引无涯子，更觉愤恨，偷摸来到别人房中，不敢大声表达，只好又多哼两声表示鄙夷，哼完之后，手却已迫不及待地伸进那绮红艳紫之中，脸还仰着、作出十二万分清高不屑之态，眼睛却早已忍不住地扫过每一件漂亮衣裳，连上面的每一颗镶嵌、每一根绣线都不放过——那重锦上绣着三色金的牡丹、繁丽不亚宫装，缎料套裙前后连缀数重轻纱、却还是轻盈飘渺若神仙，紫色裙衫既端庄又妩媚、还带着几分赵宋华庭的贵气，那大红艳裙上层层叠叠、何止是百褶！

巫行云昂着的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垂下，眼睛贪婪地扫过衣柜里的每一寸布料，从上而下，见那衣柜与常人不同，不但都是悬挂而非堆叠，裙衫之下，还配了鞋履。脚伸出去，挑起一只鸳鸯绣鞋，放在眼前，慢慢踩进去，竟是不大不小、正好合脚，慢吞吞地盯了自己穿鞋的脚一眼，另一只脚也抬起来，又将另外一只鞋也穿上，两脚合并，慢慢看了一会，又抬头去看衣裳，却就在这时，听见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巫行云手一抖，本欲躲进衣柜，转念一想，却随手夺了一套衣裳，迅速关上柜门，闪到了床帐之中——她如今已然神功大成，武功远胜于李秋水，不但不必害怕她，还可以躲在床上，趁她脱衣上床、衣衫不整之际，夺走她的衣裳，好好地羞辱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