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2/2）

德妃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道：“看来我这些年伪装得真的很好，连他也并未察觉我一直都是爱他的。”说罢，长叹一声，“既然这一世已经结束了，那今天便把从前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吧。”

“我十六岁被送去越国，彼时越国的皇帝已是个到了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了。我在被送去越国的路上哭了一路，第一次见他时嬷嬷虽给我精心打扮了一番，但还是掩盖不住我红肿的双眼。他见了我这番模样，反而笑了，说若是早知齐国送他这样一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毛丫头，该要些别的才是。”

“我听了他这话，才敢大着胆子打量他。他长相平凡，既不威严，也不英俊，浑身上下与其他中年男人不同的，大概只有身上的龙袍了。他说我既入了宫，就是越国的人了。他不会放我出宫，但不会为难我，今后我只要待在宫中，其余的事都不必操心。后来他果真说到做到，十年都未曾碰过我。直到越国在与齐国的战争逐渐落于下风。”

“从那时起，他就变了，虽已是五十岁的人了，却夜夜召幸我，在我身上肆意发泄着对齐国的敌意。眼见着形势越来越糟，他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平安公主送去了突厥和亲，想要向突厥借兵。可送亲队伍出了安城没几天，齐国的军队就包围了安城。”

“就在那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欣喜若狂。可我却忍不住落了泪，我原本抱着一个幻想，想着陛下或许还爱着我，若是灭了越国，也许会不嫌弃我的身份让我待在他身边，哪怕做一个宫女也好。可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地击碎了我的幻想。”

“越国皇帝自知道我怀孕的那天起，便派人监视我。我起先还想打掉这个孩子，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日子久了，我想着他在我腹中一点一点长大，就舍不得打掉他了。安城被围了一个月，城破之前他派死士送所有的皇子公主出了城，随后杀掉了所有的嫔妃。我原以为他会杀掉我，可他看着我，笑着说我是越国最后的希望。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绝望和癫狂交织在一起，让我终生难忘。”德妃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城破之日，宫中的宫人们早已四处逃窜，他穿戴好了衣冠，自尽于龙椅之上。在死之前，他摸着我的肚子，让我一定要活下去。我木然地看着他把匕首插入了心脏，想着这也许也会是我的结局。当齐军攻入宫城的时候，我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也拔出了匕首，可犹豫再三，却没有将它插入心脏的勇气。我还想见陛下一面。于是我放弃了自尽的想法，想着等我见了陛下，哪怕他杀了我也是好的。”

“可当我真的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盔甲上满是血迹，眼神也凌厉了许多，全然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了。我第一次对他感到了恐惧，他虽柔声唤着我，我却浑身没了力气，只想逃离。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一遍遍地安慰我，让我别怕，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的。也不知为何，我愿意相信他。可一想到我腹中怀着他敌人的孩子，我便心如刀绞，知道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只好跪求他放过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