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1/1）

寝殿中很安静，燕帝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无忧心下已猜着了个大概，看着面前那张俊美的有些过分的脸，恍惚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正瑟瑟发抖地试图躲避不堪的命运。无忧起身，拉过燕帝的手，施法治好了伤口。燕帝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地下的血迹，毫不在乎地抽回手来，说道：“多谢，还请你再变个杯子出来吧。”无忧听了，一挥手变出一个酒杯来，为燕帝斟了一杯酒。燕帝接过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他手下的叛军们嚷嚷着杀了我们，便彻底绝了后患，我还愣在原地的时候，姐姐却先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求他放过我们姐弟，额头都磕出血来了也并未发觉。我很想像先生们教的那样做一个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可实际上我心里怕极了，还没挣扎几下便打算下跪和姐姐一起求饶。可我还没来得及下跪，他便上前一步，用手中还沾着我母妃血迹的剑再次挑起了姐姐的下巴，笑着对她说：‘这样的美人，杀了可惜了。’说罢，又用剑指了指我，说道：‘还有这位七皇子，也生得这样的好相貌，杀之可惜。’说罢，便吩咐手下将我们关在母妃寝宫里，之后便得意洋洋地成为了新的燕帝。“

“我和姐姐抱在一起，看着留下来的叛军柃着母妃的脚将她的尸体拖了出去，母妃的眼睛依旧大大的睁开，经过门槛的时候头向后倒着，那双无神的眼睛就这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我们就这样在满是母妃鲜血的房间中被关了三天，三天之后我们被人领到了父皇的寝殿。过去的路上我发现那些血迹和尸体都消失了，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我和姐姐不过是日常去向父皇请安问好罢了。“燕帝说着，无力地牵动嘴角笑了笑。

“可是当我看到坐在父皇的龙床上的那个男人的时候，我便明白了，我和姐姐变成了丧家之犬，我们除了彼此，再也没有亲人了。许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的缘故，他穿着父皇的龙袍，显得有些不合身，坐在父皇的龙床上未免有些滑稽。可他身边的宫人们确是毕恭毕敬，有礼有节，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个乱臣贼子，而是真正的皇帝。”

“他见我们进来了，皱了皱眉头，随手拖过身边的一个宫女，将她一把推倒在地，怒喝道：‘一群蠢货，就让他们这样狼狈地来见朕吗？’说罢，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一般，上前踢了那宫女几脚。寝殿中的宫人们见了，都连忙下跪求饶，他便挥了挥手，两个宫女会意，赶忙起来带我和姐姐出去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完毕，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我看着姐姐，她还穿着从前常穿的衣裙，只是被迫涂脂抹粉，眼神也不像一个天真的少女了。她看着我，不知为何就落下了眼泪，现在想来，只怕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推开身边的宫女，走到我面前牵起了我的手，轻声说道：‘别怕，’虽然在安慰我，可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声音也有些颤抖。我见她如此，点了点头说我会保护她的，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靠些，可我知道，姐姐也知道，我们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燕帝说到这里，紧皱着眉头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饮了一杯，然后才继续说道：

“我们进去时他正在用晚膳，好几天没吃饭的我看到桌上的饭菜，肚子便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他听见了，抬起头来笑着问我是不是饿了，我却扭过头说不饿。他听了，笑得更大声了，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宫人们出去，随后来到了我的面前，说我们今后只要听话，他便不会杀了我们。说罢，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让我们吃饭。我和姐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下吃了起来。而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盯着我们，仿佛这是什么让他高兴的事一般。”

“吃罢了饭天已黑透了，他起身脱掉了那件不合身的龙袍，坐在龙床上向姐姐勾了勾手指，笑着问她：‘今夜由你来侍寝可好？’我听了这话，便看向四周，想寻一件兵器上前跟他拼命，可姐姐却悄悄拉住了我，我不解地看着她，她浑身微微颤抖着，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开口说道：‘好，只求陛下放过冲儿。’说罢，她起身向他磕了个头。从那一天刻起，她便身不由己地长大了。“燕帝说着，眼角落下一滴泪来。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拂去了泪水，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他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过了一会儿才上前拉起姐姐，指着我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他？他可是仅剩的皇子，若是杀了他，我便永绝后患了。是他这张脸救了他，你们只有一起留在我身边服侍我，才能活着。’他的声音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姐姐听了脸色惨白，只是抱着他的腿不住地哀求，不停地重复着：‘求求你放过冲儿，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可他毫不在乎地一脚踢开了她，随后一把将我丢在了床上。“燕帝说到这里，紧皱着眉头，握紧了拳头，面色阴沉极了。无忧看着他，想起之前长公主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疼极了，不知不觉就落了泪。她将那滴眼泪悄悄地放入了随身的荷包之中。

过了一会儿，燕帝才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那夜之后，我成为了他的男宠，姐姐成为了他的宠妃，世人都说我们一雄复一雌，双双入梓宫，说我们姐弟二人宠冠后宫。不管这些语气是羡慕的还是不屑的，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我们只是两个孩子，两个被杀父仇人强占了的孩子。”燕帝的声音低了下去，无忧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屈辱和无助，仿佛坐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只是那个无辜受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