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一、强弱已分（2/2）

岳中天不愧为武林名家，一见无难神定气闲，出手招式奇特，远非始料所及，立即扫尽轻敌之念，双掌一横一立，使出了崆峒派镇山掌法乾坤六十四式，两掌似分实合，虚实难辨，上下左右，如影随形。

岳中天这一出手，令廊下观战的杨谋大吃一惊，名列崆峒三老之首的岳中天，竟以看家本领来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末流，难道这个看似文弱书生的大孩子，真如荆宏所说的高深莫测？

但更吃惊的乃是岳中天，他素以熟知各家招法自诩，对于各门各派的绝招套路，莫不如数家珍，但交手十招，竟然丝毫看不出无难的掌法路数。仿佛掌掌击在空中，却又步步占尽先机，轻轻灵灵，飘飘忽忽，如惊鸿掠影不可捉摸。

二人一交手，全院中双方的人都在凝神观看，连厨房里的谢五也拿着一把半月形砍肉刀来了，站在西厢房前的十名黑衣武士身后。一来是因为二人的胜负关系至重；二来是二人打得奇特，好似名家书空，相距丈许，遥遥作势，但凭掌力在周围卷起一团旋涡似的劲风，猎猎作响，如刀割面，令无难身旁的沈非非一退再退，退出了两丈以外。

无难出道以来，屡战屡胜，凭阴功战胜名震武林的火焰掌霍髡以后，多少有点儿踌躇满志。再加上听姑夫说过归无计的三十年阴功可胜过岳中天，更增了些轻敌之念，没想到岳中天的掌法与荆宏迥然不同，身材矮小反而动转灵活，掌法缜密无懈可击。初交手时无难恃己之长率意出掌，觉得随心所欲，得心应手，久攻无功后心情渐躁，反而无所适从了。几次应对失当，险些为岳中天所乘，全仗过人机智，在危急间以冉爷爷和金爷爷所教的步法和身法闪躲过去。使站在一旁的沈非非连连为他捏一把汗。

站在廊下的袁休对眼中露出微笑；杨谋和曹寒峰的脸上却漠然如初，声色不动。

当躲闪岳中天几乎攻入肘下的一掌时，无难被逼无奈竟用了一招鬼计多端。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冉爷爷的话：“不能攻彼之短则用己之长。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心情骤然一定，立即平心静气地将空灵掌施展开来，几招过后便挽回了颓势。

老谋深算的岳中天早已看出了无难心神不定，暗庆时机难得，掌掌猛攻，步步进逼，以图乘隙取巧。不料无难忽然在危机中镇定下来，顷刻间二目清澈，神光外现，出掌如雪飞六出，飘飘摇摇，疏疏落落，看起来虚幻无定不成章法，却掌掌攻在岳中天变招换式之间，使岳中天内力不得贯联，时断时继，不时被迫中途变势，改弦易张。交手不到八十招，岳中天已逐渐觉察到在招法上不易得手了，便运内力在身前布成一层气团，使无难掌力无隙可入，欲以逸待劳，俟无难自己失手，然后乘机取胜。讵料机关算尽却事与愿违。无难自得归无计阴功后，虽日夜习练，时有所得，但别人的肉不能一下子长在自己身上，三十年阴功只能运用十之七八。如今大敌当前，小挫之后，竟悟出了个中真谛，随着空灵掌的一招一式，只觉得丹田内真气涌动，周身经脉鼓荡，轻灵灵地越打越通体舒畅，随心所欲，掌中透出的阴寒之气如风起云涌，绵绵不绝，将岳中天紧紧围住。百招过后，岳中天已感到阴寒之气渐渐逼近，周身如受束缚，动转不灵。而无难依然平静自然全神贯注，仿佛从自己的掌法中悟到了什么奥妙，嘴角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

岳中天拼出全副功力又抵御了四五十招，已近强弩之末，每觉阴寒之气近身便猛一激灵，如遭冰击。但他心中仍存有一线希冀，认为相交多年的杨谋，纵然不念旧情，也定会同舟共济。趁变势换位之机侧目向廊下一望，师弟袁休急得两只眼珠对到一起了，而杨谋和曹寒峰却在指指点点谈笑如常，毫无休戚相关之意。岳中天不禁百感交集，后悔莫及。

正当岳中天神思微乱的一瞬间，无难的右掌如秋风落叶虚飘飘地闪了几闪，竟自自然然地落在岳中天的胸上。岳中天如梦方醒，激灵灵心下一凉，二目一闭，竟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不料无难却轻声自语一句：“原来如此。”又将右掌收了回去。这刹那间他突然觉得冉爷爷的鬼使神差竟好似脱胎于空灵掌的天网恢恢。

袁休本来吓得大叫一声从廊下纵出，及至看到无难撤回掌后，岳中天依然静立未倒，心中正在疑惑不解，忽听无难朗声说了一句：

“你我无仇无怨，请便吧。”

岳中天睁开两眼方要说话，猛然杨谋哇啦大喊一声，院里的人谁也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话，廊前那一直像木桩一样站着的八个蒙面武士，嗷的一声四下散开。正在这时，正房廊角转出了二道院西跨院里的娘娘，尖喊一声：

“澜沧八煞！”

沈非非同时喊了声：“瞻前顾后！”

无难也向岳中天大喊：“趴下！”

那八名蒙面武士已按八卦方位将无难和沈非非、岳中天圈在当中。岳中天刚睁开眼，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也没听懂无难的话，全凭几十年江湖阅历和遇险不乱的定力，看见沈非非伏身扑向无难，他也向地上趴去，幸亏他身材矮小，虽然伏身稍晚，仍不过仅离地一尺多高，只听噗噗噗一阵急响，有一片劲风从脊背上掠过去，伏地后侧眼一看，左侧的三个蒙面武士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