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请君入瓮(2/2)
任叶回轻轻脱下英子的外衣,发现胸衣还湿漉漉贴在身上,一边解胸衣一边想,不久前他还在深潭里救自己,如今已生死相隔人鬼殊途了,不禁又一阵心酸,泪如雨下,泪珠滴滴答答全落在英子身上。脱去内裤时,看看英子腹上那柄短刀,不禁气愤难忍,一把拔下来用力一掷,噗的一声,齐根没入那旁已死的三木武夫肋下。
安舒挖完土坑走过来,看任叶回给英子换上一套男人的白衣裤,袖口和裤脚挽着,肥肥大大,不伦不类。
安舒曾听任叶回说过英子的事,一听死的是英子,又是被死在那边的黑衣蒙面人害的,登时走过去一脚把三木武夫踢翻过来,伸手扯下蒙面巾。任叶回一看,竟是在长安居见过的那个獐头鼠目走路一步三摇的小老头。
含烟园里花开正红,绿叶更浓。表明上风平浪静,微波不兴;暗地里却危机四伏,一触即发。
近几天谣传最多的是阴煞秘笈不在西安,而在玉门。
谣传就是谣传,有人信,有人不信。由不得你信,也由不得你不信。奇怪的是住在含烟园里的江湖群豪不但没走,反而多了一个人——横行闽浙沿海的飞天玉鼠莫向忱。中原武林都知道此人亦官亦盗,常与地方官府勾结,却又和倭寇过从甚密,有识之士皆鄙其为人,不屑一顾。莫向忱好像也有自知之明,独居一室,绝少与人接谈。
本来大家谁也不瞒谁,天南地北聚在一起,都是为了阴煞秘笈而来。别看见面时称兄道弟,唠得挺近乎;骨子里谁都想先捞到手独吞独享。但如今已听到新的线索,为什么无人闻风而动呢?原来今日由天水、临洮一带不断传来噩耗,西去玉门的江湖人屡屡遭害,有的暴尸路边,有的被悬挂树上鸟啄蚁噬,无人掩埋。杀人的是谁?为何杀人?迄无人知。因此大家心里都有个算盘儿,出头的椽子先烂,凑在一起结伴同行,虽然不能捷足先登,却可保无虞,胜似两手空空,埋骨异域。谁先领头走?什么时候走?谁也不知道。只好等,胆小的在探风声,听消息;胆大的在看火候,等时机。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大家在等着看一场热闹……
六月之望,月圆花好。
含烟园的东家为酬谢光顾的四方豪客,在北楼前的花坛间设酒款待群雄款待群雄。安家管事的薛宸出面指挥人布置一切,二十多张八仙桌顺着楼前草坪和花坛甬路连接摆放,从小处看是各据一角,错落有致;从大处看是三层环绕,形如九宫。薛宸长得白白胖胖,敦敦实实,满面笑容,彬彬有礼,说话办事很有人缘,不论黑道白道人物都对他高看一眼。
入夜,树上悬灯,花间设烛,月光灯火,相映成趣。各楼的客人都各就座位,先后坐好。有的父子同桌、夫妻共席,有的兄弟并肩、好友相聚,欢声笑语,响成一片。流水席,凤翔酒,三十多名青衣小帽的年轻店伙,个个人精腿快,像戏花游蜂穿行于花香灯影之间,礼数周到,不呼即至。
江万里夫妇带领巧儿、驹儿和中州双义郭氏兄弟共聚一桌,在东南角的两株梨树下;方先觉父子四人和任叶回坐在西南角的花坛旁,形成犄角之势。西北角外层的一张桌旁,坐了四个蒙面的紫衣人,看身材是两大两小,与同桌的大漠三熊从不接谈,目光灼灼诡异莫测。东北角那张桌旁也有两个蒙面人,同戴书生巾,同穿蓝长衫,身材虽分高矮,气度有如一人,浅斟慢酌,不苟言笑,安详得如同清居泉下,临床共饮。
最里层的草坪上摆着五张八仙桌,却只有两张桌旁有人,最东边那张桌旁坐着一个眉清目秀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两个花信少妇从东面小红楼出来,一个抱着花团锦簇地椅帔、坐垫和桌巾,一个端着紫檀木盘,盘中放着两把银壶、一只玉杯和一副象牙筷子,袅袅婷婷分花拂柳走到那年轻人身边,铺平桌巾,搭上椅帔,放下坐垫,摆好壶杯、牙箸、又姗姗离去。一会儿,一个红衫绿裙的十六七岁小丫鬟,手捧一座赤金香炉,带着一缕淡淡地香烟,像一只花蝴蝶翩翩飞来,把香炉放在那鲜艳夺目的桌巾上转身离去。走过鄰桌旁时,两个正在豪饮的彪形大汉一同伸手,拉住了小丫鬟的衣襟,其中一个斜眼的大汉还逗了一句:
“小妞儿,陪爷儿们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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