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四、一丘之貉（2/2）

英子睁开眼，又凄然一笑，只侧过脸用脸蛋儿在任叶回肘弯里轻轻蹭着，眼毛下渐渐涌出两滴泪珠，从颊上滚滚而落。

任叶回这才看出他面白如纸，生命垂危，回过左手便向腰间革囊中取药。英子似已察觉，小声说了句：

“我生命无多，什么灵丹妙药也救不了我。我们多说一会儿话吧。”

任叶回心里一阵绞痛，有生以来第一遭动了儿女之情，抱紧英子又急又痛地喊：“英子！英子！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要死？”

英子睁开两眼，直盯盯地看着任叶回那焦急样子，忽然含着眼泪笑了，喃喃地说：“我想的不错，任大哥，你真的心疼我。我好高兴！”

任叶回心痛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颤抖着声音不住叫着：“英子，英子……”这个出生入死亲手屠仇连眼毛都不眨一下的铁铮铮汉子，吓得一直扭着头，一眼都不敢看英子腹上那把刀柄。那尺许短刀，即使插在他的身上，也不至于把他吓成那样。

英子倒显得很镇定，低声说：“任大哥，我死前一定得告诉你，我就是你们常常骂的那种‘倭寇’。我姓田中，名叫英子，父亲田中惟成，二十年前死在三江口，那个死在你剑下的老鬼，是我父亲的好友三木武夫，从小将我带在闽浙一带，教我习武，教我立誓为父报仇。可恨这老鬼人面兽心，二年前竟要乘机强奸我……”

英子说得很累，喘息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

“三木他们有一伙人，几十年来一直隐藏在闽浙一带，连我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们的东厂不但勾结我们，还暗中私通建州鞑子，任大哥，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任叶回见英子说得吃力，赶忙答应说：“英子，我知道，我在这里看见过他们。”

英子不顾一切，仍然挣扎着说下去：“……听三木说，你们武当派弟子曾帮戚家军杀过我们的人，任大哥刚过洛阳，便被三木的眼线盯上了，暗中想害你，一直没有得手。后来三木他们改了主意，要利用你查出武当派其他的人，还想探出阴煞秘笈的线索……”

任叶回说：“我知道。”

英子说：“我从小就学会了顺从，事事都听他们摆布，自从见到任大哥，我才变了。在那河边的树林里，你打那个坏蛋一个嘴巴子，我便知道你是好人。在长安居，我洒药迷你，你尚且能洁身自持，哪像三木老鬼，论起来还是我的叔叔辈，竟要污辱我。你们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任大哥是好人，武当派必然是名门正派；三木老鬼是坏蛋，和三木同流合污的一伙人，必然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