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2/2)
孩子由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轮流带,时髦的称呼叫啃老。其实呢,啃老也不算多么罪大恶极,也有正当性。老人在社会上混了一辈子,多多少少总是有积蓄的。这些积蓄,最终也是要留给孩子们的。与其临终交底,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叫下一代来啃,还能换来一些人气指数。
所以,张老师的经济状况就决定了他的口袋里经常是没有几个钱的。有的时候,甚至是负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戴表的话,可供选择的余地就很小很小了。名表就不要说了,即使国内的二线三线品牌的,他也买不起。手表,尽管也有很低价格的,但是一旦戴在他的手腕上,立马就成了奢侈品。
张老师是学数学的,钱少智商却挺高,在精打细算方面,显然比别的人更擅长。手机上不是有时间显示吗?那用手机来代替手表的功能,既一举两得,又能省一笔不菲的治装费。
好处不仅这些。男人不是要看表吗?我就不戴表,但我也是男人,你说我是什么品位?你说我是什么身份?从表面上你看不出来,那你对我,就有了许多的猜想余地,我就有了各种身份的周旋空间。说我是农民工可以,说我是微服官员也可以。
所以,张慕润没有手表,当教导处长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张老师要核对一下才放心,官员的话能不能当真?他听人说有时候能当真,有时候不能当真。
可是,当他掏出手机来核对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又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老师上课的时候,是有规定的,不许带手机,更不许用手机。
当然,现在的很多规定,只是写在纸上。很多的人,包括张老师,并没有把这个规定真的放在心上,也就没有真正落实在行动上。
现在什么时代了,就连那些沿街乞讨的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手机,有的还是拿着两个呢。张老师作为一个文化人,手机能没有吗?
尽管他的手机不是什么名牌的,但是应该有的功能还是一样不少的。你说不叫带手机,作为使用率最高的物品,谁又能不随身带呢。
随身带着,上课的时候不用,这个张老师还是能做到的。这也是作为一个文化人的起码素质吧。如果他在课堂上讲得进入角色了,突然自己的手机明目张胆地响起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能不尴尬?他能好意思?毕竟是为人师表的啊。
所以,张慕润的手机,平时就是震动状态。为了能更好地感知震动,他的手机就习惯于装在裤兜里。震动了,知道有人找他了。不理他,下课后再打过去。
实际上,这种时候并不多。他在大学当老师,也不兼班主任,跟学生没有很多的交往。同样,跟社会上也没有什么交往,也没有什么社会上的朋友。学术上倒是有一些同道,都是老师,也都知道上课不能用手机的规定,在他上课的时候是不会打扰他的。
剩下的,就是同学了。同学毕业也都好几年了,当年那些狂热也被理性代替,除非什么聚会呀,孩子满月呀,一般也不联系了。自己的亲人,最能理解当老师的孩子,除非有急事,一般都是晚上才联系。
要说呢,掏出手机核对时间,张老师也是一种本能反应。可是,作为制度的制定者,教导处长却是对这个手机极其敏感的。
他马上就说,“你这个当老师的,怎么公然违反学校的规定,在课堂上使用手机呢?”
张慕润本来对教导处长勒令他继续讲课心存不满,那么多的学生公然违反课堂纪律,你这个官老爷来了,不应该训斥一番吗?不应该整顿一下课堂纪律吗?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叫我继续讲课,有继续讲课的氛围吗?
更过分的是,竟然当着全体同学的面,指责我使用手机。这不是捏造事实吗?我使用手机了吗?不就是想核对一下时间吗?
张慕润气得连说话都不连贯了,“岂、岂、岂,有此理!我在课堂上使用手机了吗?我给谁打电话了?”
教导处长见他不仅不接受批评,反而公开顶撞领导,觉得自己的面子上也下不来,就站了起来,“同学们都在这里可以作证,你手里到现在,不是还拿着手机吗?你把手机拿在手上,本身就违反了学校的规定。拿出手机不是准备使用又是干什么?”
拿出来就是为了使用吗?什么逻辑!张老师说,“我是要看时间,你不是说还有十分钟吗?”
“看时间?”处长被他弄得有点迷茫了,“你还是大学老师呢,简直就是奇葩嘛。看时间是要看表的。”
“是我奇葩,还是你弱智?看时间有很多方式,不一定非要看表。没有表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时间了吗?表的历史才多长啊!”
谈到表的历史,处长当然也知道,表只是时间计量的一个工具。表本身并不代表时间。但是,社会进化到现在,对时间的计量,表成了代表。以表来计量时间,成了处长的下意识。听完张老师的话,他才意识到,跟他不一样,张老师自己的时间计量工具是手机。
还有,当着这么多的同学面,他这个当处长的,不能跟当老师的打口水仗。老师可以不计较自己的身份,他这个官员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于是,处长说,“关于时间的计量工具问题,我们课下还可以继续探讨,现在的问题是,上课时间你作为老师要继续讲课。”
“你败坏了我的心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没有心情继续讲课,没钱也可以任性。要讲,你讲吧。”说完,张慕润把自己的讲课夹子整理了一下,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处长,扬长而去。
张慕润提前下课,一个人夹着个讲义夹子,回到了家。心里还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他越想越气,在家也坐不住,索性信步走出家门,来到了离校远不远处的街心公园。
街心公园倒是有很多的闲人,一些上了点年岁的女人们,不辜负她们的大妈称号,见缝插针地利用场地大跳广场舞。尽管那些舞蹈也没有多少美感,但是那么多的人,整齐地排列在那里,跳出整齐划一的步伐,倒也有着一些气势。
张老师看着这些自得其乐的大妈们,心头隐隐一动。她们都是有家庭的人,也许是上有老下有小,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是,她们在此时此刻,把那些所有的烦恼,统统都抛到脑后去了。自己快乐,叫别的人看着也高兴。
除了跳舞的,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小型的戏班子,他们沉醉在戏剧情境中,小型乐队目中无人地在演奏。不过,张老师觉得那些音乐倒也协调,听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悦耳。更为难得的是,那些一脸素装的演员,有模有样,有腔有调地唱着。戏班子也有自己的观众,演员唱到高潮处,观众就极其热烈地鼓掌。
张老师听了一回看了一回,不知不觉中,出来时的郁闷情绪就少了许多。他又向前走去,这里好像是运动区域。有好些人围成一圈,在踢毽子。稍远处还有几个人在打羽毛球。
街心公园的稍远处,有几个老者在下棋。车马炮,大战正酣。他们全然不顾那些悠扬嘈杂的声音,只顾聚精会神地厮杀。张老师对象棋不精,但是略通,自己上场肯定是臭棋,但是观战,却是能看出其中的道道。
他就驻步细看。这一看就看出了门道。坐在棋盘两端的倒显得镇定自如,像极了淡定哥。反而是那些旁观者,一个个像红了脸的斗鸡,叫唤声一个比一个高。更有甚者,支招嫌不过瘾,亲自出手。而主战者,却不给面子,不管支的招走得怎么好,一律不算数,他统统都给移回原处。
由这个象棋摊,张老师想到了上午的冲突过程,很像啊。原本自己跟学生,像是这主战的两方,尽管是厮杀,却是十分的谨慎,双方也都没有走出几步棋。可是那个什么教导处的处长,却像是这些旁观者,看热闹。
本来,国人就喜欢看热闹,看热闹的人,不嫌事情大。或者说,看热闹的人,唯恐事情不够大,不够热闹,自己看得不值。
问题是看热闹的人,一旦转换身份,去支招,或者干脆自己赤膊上阵,那事情就有了变化,支招这就成了交战的当事人。而原来的当事人就成了看热闹的人。后来的事态演变,果然教导处长也成了当事人,那些闹事的学生,却成了悠闲的看热闹者。
这叫张老师很有感触。就又多看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唤起来,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
家里并没有现成的饭菜。因为他和老婆都在学校任教,谁也没有工夫专门在家做饭,就都在学校教工食堂吃饭。张老师急匆匆地赶到教工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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