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值吗？（2/2）

“蚂蚁会产生争斗吗？”林义笑而问道，他刚才正在打量一群蚂蚁，结果副院长突然搭话。

地面上，三两只蚂蚁齐心协力，共同搬运一个食物，它们合作着，努力着，关系融洽。

副院长呵呵一笑，也不做作，一屁股坐在石阶上，道，“蚂蚁当然会争斗，而且还很激烈，它们会为了食物、领地而争斗不休，即便同一窝蚂蚁也会上演大战，有些蚂蚁甚至会吃掉年幼的小蚂蚁”。

两人似乎很默契，皆在观察地面上的蚂蚁，蚂蚁之间，有合作，有争斗，为了生存会生死相向，甚至吃掉蚁卵。

林义皱眉，道，“跟人类很像，都是为了利益与生存！”

“人类毕竟是有感情的，每一条生命都弥足珍贵，也许一个人死掉，他的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蚂蚁就不一样，死掉一个蚂蚁，还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副院长微笑道。

两人看似讨论蚂蚁，实际上都意有所指。

“可人如果破坏规则怎么办？难道他不该死吗？”林义看向副院长。

朝廷上下，贪腐成风，圣皇下令让林义整治，必然要杀很多人，林义犹豫且困惑，贪腐之人到底该不该杀？他们已经破坏了规则，想要肃清污垢，重整规则，杀戮也许是唯一的选择。

“能不杀就不杀，杀一人容易，毁掉的却是很多家庭，会有无数人受牵连，最终丧命！”

副院长微叹，略显落寞，他似乎知道很多，主动与林义交谈，让林义手下留情。

“前线的将士该死吗？他们征战沙场，为的却是那些破坏规则之人，公平在哪里？贫民该死吗？他们被破坏规则之人压榨压迫，殊不知他们的儿子正在战场卖命，用来守护那些破坏规则欺压他们的人”。

林义连问道，每一个问题，对他内心都是一次扣问，莫名心酸与悲哀。

将士们战死沙场，为了守护一个腐朽的帝国，值吗？

“为了眼中的大义，抛弃妻儿，致使八岁的儿子混迹战场，饱受战火摧残，值吗？”

林义笑问道，他父亲为了风朝大义，抛弃所有的一切，十多年后，无人问津，甚至连名字都消逝在时间长河之中，值吗？

由朝廷腐败牵扯到民族大义，林义有些激动，对父亲的死因始终耿耿于怀，他无法理解父亲的做法，‘义’真的那么重要吗？值得一个人抛弃所有，包括家庭与亲人。

副院长沉默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点点失落。

“将士征战，守护的不是某些人的利益，而是整个国度的子民，他们或许会战死，但那是战士的宿命”。

“我泱泱风朝疆域广阔，子民达二十多亿，即便风皇再努力，依旧无法做到完全公平公正，势必会有腐败与黑暗，但那毕竟是少数，不能以偏概全，以部分贪官而否定整个官场”。

两人聊得很广，从边疆战士谈到朝廷腐败，从大家族的剥削谈到升斗小民的无奈。

“皇子殿下一顿饭钱五万两银子，而早市炸油条的老伯，卖一根油条仅能赚一文钱，差距是不是太过悬殊？”林义冷笑，心底有种厌恶，不喜欢副院长总是为富人们开脱。

从军队出来，他所见所闻全是阴谋与算计，还有各种不公，大家族的公子视普通人为贱民，嚣张跋扈，随意伤人，难道普通人就该死吗？圣城边缘的农户，家里的孩子只有五六岁，就拿着破碗去乞讨，难道他们该挨穷吗？

副院长再次沉默，久久不做声，林义所说的全是风朝的社稷问题，贫穷差异过大，穷的太穷，富的太富，也就造成民心涣散。

“很多事情我无法解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的风朝局势还算稳定，倘若大动干戈，必然会引起社会动荡，这绝对不是一个读书人所愿意看到的！”副院长叹息道，“如果可能，我求你稍微留手，放过无辜之人！”

“你知道我将要做什么？”林义眼睛微眯，问道。

副院长摇头，微微苦笑，不过眼神很坚定，似乎心中藏着一些想法。

半天后，林义手里拿着五十两银子，这是副院长欠的钱，他还未开口，副院长已经递进他手中。

“请你好自为之，不论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了江山社稷，请少做一些杀孽！”副院长躬身请求道。

林义挥挥手，并没有过多解释，他离开了，背影多少有些单薄。

副院长盯着林义的背影，双拳紧攥，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的心中没有敬畏，若是任由你胡闹下去，整个朝廷将会被血洗干净，老夫身为风朝子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风朝禁不起折腾，真若胡闹下去，必然会有亡国之危！”

副院长在低语，他是个聪明人，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没有对与错，都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进行，为了守护珍贵的东西。

“杀！”

回家的路，仿佛比以往更加远了一些，林义一直在思考，内心的想法再次坚定下来。

风朝已经腐朽，不破不立，必须杀出一片清明。

“恶人？骂名？魔鬼？”

林义嗤笑，预测到一些后果，忍不住有感而笑，今日论话，对林义来讲是个启发，促使他坚定自己的信念。

傍晚，林府门口的告示上多了三个字，在底部西郊私塾副院长钟可期的名字后面，盖着一个印章，上面写着‘已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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