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以冬南，葬我于夏西_1998年 8月（二）我的姑娘（1/2）

梦里是摇晃的。

出拳的方向明明是那么精确，却永远打不准目标。可能是心里暗示，那种不情愿即使表面上多么被逼无奈，都无法掩饰。说到底，他还是不够恨他。

在梦里，叶南这么告诉自己，因为不够恨，所以无论他如何出拳，都无法打倒面前的顾冬。

最后，整个人扑上去，世界颠倒，真实与虚幻没了界限，一切都开始无止境的剥落凋零。

然后，梦就没了。大车在摇晃。

“怎么就醒了？”路宇靠上来，递给他一壶水，“先把药喝了吧！”

当时请示和大部队一起出发，教官一开始不同意，因为他不想要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病人去拖整个队伍的后腿。

叶南向他保证不会。教官冷笑回他，保证不可靠，证明才靠谱。

于是叶南当场就把一同前来的路宇放倒，还信誓旦旦说，即使生病他照样可以以一敌十。

教官看了更生气，告诉他，这次去不是打人是救人。

叶南没有回答，咬紧牙关他全身冒冷汗，事实证明他是在逞强。

然而路宇懂叶南的倔强，从虽然只是几天的相处，但他愿意为他试一下。地上爬起来，路宇向教官保证他一定会照顾好叶南，不会拖大家后腿。

“你拿什么保证！”教官吼他。

沉默片刻，路宇认真道：“拿命。”

不过几天的相遇，但遭到的困难却不在少数，每一次都是叶南救他。终于有一次，让他做一次英雄，救叶南一次。

那晚之后，他们踏上开向未知的大卡车。

叶南接过水壶，从胸口衣兜里掏出药盒，拿出药片丢进嘴里，吞水生咽。路宇的手摆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叶南回他，把水壶塞进他的怀里，起身向车厢门走去。

“你去哪？这车还开着呢！”路宇压着声音叫他，因为车上除了他们两，还有满车疲倦到不肯醒来的其他同龄人。

绕过几张浸在水瘫里的雨衣，踩着沾满泥巴的帆布鞋，叶南摇摇晃晃地来到车厢门，揭开厚重的防水塑料织布，明媚的阳光立刻射进来。

“今天居然是个大晴天？”路宇捂住眼睛，在叶南身后蹲下。车内有人发出不愉快的梦呓声，看来是没有习惯这久违的阳光。

叶南也没有习惯，不过他顶着阳光睁大眼睛，这一个星期在腐水发涨里的心情，终于有了一点干燥的迹象。

“叶南，离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路程，再睡一会儿吧？”路宇靠在他身后，呢喃说道，直到最后没有了声音响。

叶南知道，大伙都累垮了。昨夜救水到半夜，几快压缩饼干打发肚子，大伙又马上连夜赶路奔往下一个地点。

他们都

是新人，没有经验，一开始的热情被消磨掉，剩下的只是将身体挖空的疲惫。叶南放下钉在车门上的塑料布子，因为他知道大多数人现在需要的是陷入睡梦的黑暗。

不过他也没有委屈自己，依然露出一个小口，截获一丝阳光。而他正对那阳光，以为全车的人挡住光亮。

乡村的小路不好走，又是经历过暴雨冲刷的路，坑坑洼洼多弯又窄。叶南听见车里有人起身呕吐，也听见某人某物与车皮对撞的声音，当然听到最多的是来自大家沉睡的呼噜声。

靠在车厢门沿，身体随着大车摇晃，叶南又想到梦里的内容。

真是个奇怪的梦，奇怪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如此的梦。

那天都听到路宇这样为他担保，叶南很感动。可感动完他又想到那个人。

晚上坐在车厢里，黑暗里路宇提醒他，他还欠他一句谢谢。

叶南回过神来，谢谢他。

路宇觉得没有诚意，不开心。把身上的药丢给他，他说，“我不想替你报关了，你自己留着吧！”

叶南接过药片，塞进上衣兜里。犹豫着，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没什么，你让我想起那个让我可以以命相搏的兄弟。”

路宇长久没有说话，叶南以为他睡了，正要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听到他说，“抢走你喜欢姑娘那个？”

一时哑口，叶南不知怎么回。

突然，黑暗里打来一束光线，两个人都不禁用胳膊挡住眼睛。

“说什么闲话呢！快睡觉！”打电筒的那个人警告，看来他是这个车上的队长。说毕，电灯关，整个车厢又陷入黑暗。

就在叶南以为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沉寂的漆黑里传来一阵低语，“和我们说说那个姑娘吧！”

出发的第一天晚上，和叶南一样，大家激动的都睡不着。十七八岁的少年，第一次为了祖国洒热血抛头颅，每一个都是打了鸡血的战士，即使黑夜也无法遮住心中的火。

所以一边是他们自以为豪的伟大事业，一边是他们年少轻狂的青春往事。

那一晚说的最多的便是，“我喜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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