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以冬南，葬我于夏西_1998年 7月（二）初遇（1/2）

叶南如果知道好多年后，他会与香烟抵死作伴，当初绝对不会接过那根烟。

然而，他始终相信那句话——“你有心事吗？呐！抽根烟就好了。”

那根烟是路宇递过来的。他们的初遇全凭一根烟。

那个时候，他们正在等待进校前最后一次全面体检。走廊里挤满和叶南差不多大的男生，但脸上都不好看，因为今天他们要在一群白衣制服前脱光自己。

叶南心里也不好受，挤进厕所不是因为尿急，只是想从雄性抑郁的气氛里透透气。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隔间，叶南马上钻进去，然而却发现这里面根本没有窗口，更不用说刺鼻的“厕所味”——还不如在外面呆着。

无处发泄，叶南重重地踢向隔板，一下、两下、三下……砰！砰！砰！——啪！叶南整个人倒向隔板。昨晚的对话犹在耳边——

“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一定会回来的……”

“放屁！”放肆大喊，叶南把自己从愤怒里拉出来，然后听见一片安静。

“嘿！哥们，你没事吧？”突然有声音从头顶越过，叶南立刻抬头检查，是一个男生，手里还夹着烟。

“你把大家都吓到了。”他说。

愣愣地看向他云雾缥缈的指尖，叶南眉头紧皱，“学校不允许抽烟。”

男生却无所谓，耸耸肩，他笑：“所以，我躲到这里啦！”

叶南没再说话，因为他想到顾冬，学校不允许抽烟，他还不是上瘾啦！

“嘿！”那男生再次叫他，叶南抬头，男生递上烟，说：“你有心事吗？呐！抽根烟就好了。”

他不是第一次尝试，叶南想，顾冬曾经教过他的。

着魔般地，叶南从男生手中结果香烟，将棒的那头轻轻含在嘴里，吸气、呼气，这都是顾冬教给他的。

只是，那个时候叶南排斥这种行为，直到今天重新尝试，他才渐渐意识到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没那么烦了？”隔板上那个男生还在那吊着，他似乎很开心叶南能接过他的烟。“哥们你遇到我你可幸运了，我这里还有——”

忽地，数十根香烟临空落下，掉进便池中，叶南抬头看，那小子的手中正好有一个空烟盒。“你故意的？”

“放屁！”男生咆哮，“这很贵的！”隔间上陆续冒出男生的肩膀、上身、腰、腿——他翻了过来，一跃而下，蹲在便池旁，静静地看着里面黄色液体上飘浮的香烟。

“你想干嘛？”叶南关心问。

男生沉默，接着懊恼忏悔，“这可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

“要不捡起来？”叶南也蹲下来。因为看在男生递给他一根烟的份上。

“这捡起来还能放进嘴里

吗？”男生反问，看起来很生气。

叶南冷笑，他要的就是这效果，重新站起来，他说：“那你蹲在那里是喜欢闻那味道吗？”

“喂！”愤怒的男生立马也站起来，“好歹我也帮了你，”看叶南抽的正得意，他马上反悔：“把你嘴里的烟给我！”

“这是你给我的。”

“我现在想要回来了。”

“是吗？”叶南拿下烟，看了几眼，然后递过去，接着放手，最后一根烟也落入便池。

男生伸过来的手还停留在空中，只是没有抓住他想要的烟。

“吸烟有害健康。”叶南提醒他。

于是伸出去的手没有收回，而是直接抓住叶南的衣领，男生跨过便池，把叶南抵在隔板，“你故意的？”

也就在此时，隔间门被强行打开。

隔间里两个男生齐齐回头，隔间外一群男人瞠目结舌。

“就是他两，我看见里面有烟飘出来。”人群前面一个胖子叫出来，勇敢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叶南？路宇？”为首的中年男子是这几天管教他们的老师，此时终于开口，“你们俩在干嘛？”

得知对方的姓名居然是从第三人口中，叶南觉得这种相遇也是很神奇了。

松开叶南的衣领，并且在离开时小心翼翼的抚平整理，中年男子口中的“路宇”退回原位，只是在退回去的时候，差点踩进便池。“这这这、我我我……”

一边忙着微笑，一边忙着解释，可是他哪一样都没做好。

叶南摇摇头，决定还是自己上，“辅导员，这是我的烟。不过谢谢路宇提醒我学校不能抽烟，所以我把他们全扔进了这里。”众人看向便池。

叶南一脸真诚，“辅导员我向你保证，一定戒烟。”按下冲水键，数十根香烟伴随着黄色液体，以及最后被路宇丢进来的烟盒，一起冲向无尽黑洞。

“叶南？”辅导员再次打开他奇怪的语气，“第一，你应该叫我教官而不是辅导员。第二，这些东西应该扔进垃圾桶而不是下水管道。第三，戒烟？”

叶南没听清这个自称是教官的人最后语气究竟是上扬还是下降，只是给他一个点头微笑。

摇摇头，中年男子看向另一个男生，“路宇？”

“到！”路宇大喊，全身立刻挺直，引得外面一众嘲笑。叶南没有笑，因为他离男生最近，能清楚看出他在颤抖，那是真的害怕。

“教官，我我我……”

“你做的很好。”

“什么？”路宇像复活一般，灵魂瞬间退回肉体。他还想知道下续，然而亲爱的教官却要赶他走，“你应该还没体检吧！这事今天你们都躲不了——还不快去！”

哨子放进嘴里，一串有节奏的哨声响起，这是他们的倒计

时。一瞬间，热闹的厕所兵荒马乱迅速走空。

路宇也要走，可是在走之前，他犹豫地看向叶南——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生气又反过来救他的男生。

“叶南？”他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谢谢你，路宇。”叶南笑着回复他。

“还不走？”教官命令道。

路宇立马慌里慌张地退出——那句话应该他说出来才是啊！

后来，厕所里只剩下叶南和所谓的教官。

“你挺机灵，知道留下来。”教官看起来很满意他的智商。

“叶剑凡应该告诉过你，我一直全校第一。所以，不会很笨。”叶南走出隔间，站到教官跟前。

“立正！稍息！”调整完站姿，教官才缓缓道：“但你爸并没告诉我你抽烟。”

“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告诉你，何止这一件事。”

“哦？是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时候到了，您自然会知道，教官！”

点点头，他觉得孺子可教也，上去拍拍叶南的肩膀，“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如果被我逮到……”

“请你随意，”叶南抢话，他太不想差别对待，“我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