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至爱亲情（四）（2/2）

这一天依然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玉宝一大早就起来洗车了。前几年他和文英都下岗了，一时间没了收入，两个孩子还在上学，自己开了大半辈子车，离开了车真不知道还能干啥。那段时间他俩卖过彩票，倒腾过小吃，还出来打过零工，勉强维持住了生活。当时苦的也不是他们一个家庭，改革的阵痛总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刚下岗那段时间，好多工人都觉得没单位了，在单位门口放圈悼念，也有人因为生活窘迫，到菜市场捡卖剩下的菜叶子维生，更有甚者走上歪路，当时出了一起特别著名的抢劫偷盗案，有个年轻人在一条街上挨家挨户的抢劫，其中有一家是孤寡老人，家里只有6元钱，年轻人毫不犹豫的把6元钱也抢走了。相比之下，玉宝和文英算是幸运的了，还没有到丧失劳动能力的年龄，拼命干活总还是能过下去的，只不过过的辛苦一点。当时，家里刚新盖了一层房子，欠了外头四百块钱，但没了工作又还不上钱，玉宝就到工地开铲车，当时汽车的避震技术很差，震人全身难受，开了几天玉宝的牙和耳朵就震出血了，四天四百块，钱还清了，但从此玉宝的耳朵就听不清了。值得一提的是，玉宝的老同事老杜，就是弄丢公司货款的那个老杜，在下岗以后立刻开了家修理厂，从此发了家。玉宝总是愤愤不平，觉得这就是靠坑蒙拐骗起的家。

玉宝的修车技术比老杜强多了，也曾尝试过和同事小安合开修理厂。刚刚尝试运营，就碰上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小安的媳妇天天过来修理厂找他，从上班等到下班，也不多说话，就等在那里，天天如此。玉宝一边干活一边心里总觉得别扭，说：“弟妹，你先回家吧，小安干到下午我就让他回去。”潘安媳

妇总是怯怯的，说：“哥，你别管我，我就得看着小安才行，我离不开他。我愿意在这等他，哥你不用操心我。”又怎么能不操心呢？如此下来，玉宝也知道这修理厂是开不成了，不然这小安后院先失火他可负不起责。玉宝一咬牙，还是决定开车，这次一定要买辆自己的车！可钱打哪里来呢？有时也是命运，刚巧玉宝的连襟也想开车，于是两人一合计贷款买了辆出租车，分白天晚上开。这时候驾驶员已经不是什么稀缺行业了，开出租也就是勉强挣个吃饭钱。

玉宝早上接了车都要认真清洗，从车面到底盘，他本来就是个爱惜车的人，这下有了自己的车就更要打理仔细了。

玉宝把车擦干净以后，就出车去了，早晚正是有活儿的时候。不过他今天总觉得心里憋的慌，没什么精神。这些年，他心脏时不时犯点小毛病，所以也常备了一些药在身边，以防万一，他先吃了一颗。转了一上午，玉宝拉了一些零散的活，就到学校门口一边等活儿一边休息。他正拿着报纸研津津有味的研究着今天的彩票号码，突然听见有人喊：“五一七，五一七，听说你家人急着找你！”五一七是玉宝的车牌号，出租车司机之间都有种革命感情，谁家有事了都会帮着通知，车友名字不一定都记的清，但这车牌号大家都认识。玉宝赶紧下车，看到好心车友后面跟着的正是文英。文英已经仓老了许多，再不是当年害羞的小姑娘，脸上长了好些黄褐斑，头发也干枯的失去了光泽，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玉宝知道是家里出了事。

没等玉宝发问，文英就哭了，“赶紧走吧！思明把人给撞了！是个老太太，已经送到人民医院了，骨折了！”玉宝胸口一紧，撞到老年人可不是小事！顾不上安慰文英，就开着车一路奔到人民医院。

受伤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她正在向周围的医生护士诉苦：“哎哟，疼，疼，疼……我正在路边走着呢，他看也不看就直接冲过来，撞得我半天起不来。这年轻人骑车不看路，那路上也没人，你说他这么急是干啥！幸亏我命大，不然这会儿还不知啥样呢！你们说说这……医生啊，你千万给我好好查查啊，这落下病根我以后可没法办！”老太太的嘴一刻也没停下，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腿已经临时固定住了，她紧紧抓住站在旁边的思明，生怕他跑了。思明今年二十出头，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加上自己又确实撞了人，一时间无可反驳，瑟瑟缩缩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玉宝夫妻快速上前，向老太太表明身份，老太太眼睛一亮，觉得找到了新的诉说对象：“你们家可来人了！我在这都待了半天了，也没人管。

你们怎么教育小孩的，这大白天骑车一点都不注意，你看看这都成啥样了，我这么大年龄，腿断了，还不如一下撞死我了好，也省的受这些罪了！你们看看怎么办吧！”这个不太好惹的老太太，趁着人都在扯着嗓门喊，非要把事情闹大。文英赶忙上前把发呆的思明拉到背后，和老太太道歉：“大娘，小孩子骑车不注意，他也不是诚心的，但是您住院的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我们肯定负担，一定会负责的。孩子还小，抗不了事，您有什么都可以和我们说。您看您眼下有什么需要……”

（本章完）